(..)月光落入深邃的夜色尽处,如同井底的水光,载浮载沉月色吸引着土偶
滕云深走向女孩
干渴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他的双脚如同被人剥去了皮肤一般痛着,然而,最为可怕的折磨是如火如荼的干渴他亟待痛饮一番,犹若久别佳酿的饮者——而鲜明热烈的琼浆就在女孩的身体里流淌着
滕云深逼近麦琪
他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其步伐岌岌可危可是,他是如此的庞大,如同人们对于蛮荒事物的恐惧他是一座苟延残喘的墓碑他在吞噬死亡的行为当中飞壮大起来他代表着自然界残酷的原始定律,他是文明世界的破坏者,他是理性的大敌
土偶朝女孩伸出手去
麦琪的鲜血就是他所渴望的东西生的古老身躯是一种漫无止境的折磨他需要鲜血的滋润来摆脱炙烤着他的干渴
“快逃”微弱的声音从他参差不齐的牙齿之后冒了出来,“快逃”他说道,但翻腾的热气将他的声音付之一炬
转瞬之间,他的清醒也不复存在
“你太心急了”对于他的异状,麦琪表现得无所畏惧,“而且,你十分的……特别甜心?照照镜子,你究竟把什么东西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女孩燃烧自己的血液浓郁的芬芳弥漫开来滕云深心急火燎地往前一扑,然后重重栽倒在地
昏暗的月光之下,唯独鲜血的颜色依旧刺眼
“啊啊这下子可就麻烦了”麦琪哀叹道,“甜心,你的身体太沉了,我没法扶你起来——而为重要的是,你沉迷于死亡,是吗?你曾经与死去的眼睛对视,你为永远的平静所迷惑你觉得,自己终将在死亡的世界里找到迷人的安宁”
一滴血掉落在了土偶的额头上,它犹若雪粒般冰凉,又犹若火苗般滚烫久旱之后的甘霖令土偶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
他骤然发现,自己对于鲜血的渴望是如此的不可救药他就好像是迷失在荒漠里的旅人一般,渴求着救命的琼浆
滕云深无法以这副样貌活下去,他必须变得加……完整
“忍耐”麦琪说道,她轻轻捂住手腕上的伤口下一滴血悬而未决她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将滕云深从干涸的折磨中解放出来“我清楚,你非常非常的痛苦相信我,从前的我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可是,甜心,痛苦是不可或缺的,它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你明白吗?甜心痛苦是我们的二分之一”
滕云深试图抓住可恶的女巫,却动弹不得
他正在失去原本的形状,如同风暴下的沙丘,他迟钝而脆弱他忘记了所有所有,一无所有他只想着撕开女巫的身体,然后喝光对方甜美的鲜血
“我知道你有多么的难以忍受你忍受着就某种意义上而言真真正正非人的折磨但是,甜心,你必须稍作忍耐”女孩继续说道,“我的血管离你仅仅咫尺之遥,消弭你的干渴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在一开始就心想事成,无助于你养成良好的习惯,无助于你抵挡险恶的逆境因此,甜心,你应该忍耐”
麦琪弯下腰来,轻轻抚摸着在土偶的额头上肆意蔓延的裂痕
“我并不指望你能够克制住吸血的冲动你无从摆脱我希望的是,你能够尽量延长等待的时间战胜痛苦将令你变得加坚强”
巫师的灵魂在非人的身躯之中辗转反侧
干涸几乎杀死了他,但他渐渐意识到,这并非最为可怕的——无所适从为可怕崭的身躯让他发疯,就像一只鹦鹉的大脑被恶毒的科学家装进了鲸鱼的头颅里,幽暗的海底世界取代了聒噪的天空世界,不可理喻的恐惧摧毁了他的意志,余下的唯有渴求着鲜血滋润的本能
假使鲜血涤荡而下,他或许将由此化作彻头彻尾的怪物然而,那样的结局大概也比当下生不如死的状况要好……
滕云深声嘶力竭地吼了几声雾气在他的嗓子里蠕动着,仿佛畏惧阳光的阴影
“你不会想听这些的”女孩拍了拍自己红得发亮的头发,她的头发既像鲜血,又像火焰,像一切危险而又迷人的事物,“但是,听我说说话也没什么不好?我们总得打发时间”
怵目惊心的红色刺痛了滕云深的眼睛他装饰性的眼球熔化开来,溢出了浅浅的眼窝
麦琪问道:“为什么?”
滕云深诧异地望向女孩他无法思考他坚持了下来,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着什么
女孩吃惊地笑了一下:“你拽住了我的红色”
土偶听见了她的声音在过去的几分钟里,土偶只是“吸收着”她的声音——如同泥土吸收着雨水
他坐起身来
“不不别这么干”女孩劝阻道,“红色的能量?这会令你变得……暴躁,令你变得比此时此刻的你加加的暴躁”
滕云深低下头去,盯着漆漆的影子他尚且记得过去所掌握的魔法他的一缕意识犹若蜘蛛一般,轻手轻脚地爬过了坑坑洼洼的地面
紧接着,来自暗尽头的无源之水渗入了土偶龟裂的皮肤
麦琪赞许地点点头:“做得不错你还没忘了这个魔法它很特别,不是吗?你善于观察”
滕云深觉得自己好受一些了可是,混乱无时无刻不在支配着他,显而易见,他不能够相信任何不切实际的感受
“就像在火上跳舞”女巫说道,“不,你并不缺乏水分你缺乏的是活生生的活力”
她松开一只手,露出另一只手上的伤口她将鲜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