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提什么世子,什么大将军原本还好,这话一提,侯和蓦然转过身来,死盯着婉儿。婉儿看他目中带刺,倒被他盯得浑身惧意,又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居然听到世子、大将军的名号还这么不知死活的人,她也真是第一次遇到。婉儿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了,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历。
婉儿见李祖娥眼神示意,是要她快走的意思,便不愿再纠缠,向着侯和怒斥道,“尔还不快退下,等大将军和太原公知道,看尔如何受重惩!”说完便绕过侯和走到李祖娥身边。
李祖娥也不愿再看这个令她厌恶的人,而且她也并不知道什么武卫将军侯和这个人,也不记得见过这个人。被这不相干的陌生人打扰了半天,她已经是厌烦至极,没去禀报皇后治他的罪已经是宽容他了。急于去更衣,被婉儿扶着转身便要离开。
侯和看李祖娥竟是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已经转过身去,马上便要走。再想起那天在邺城郊外,李祖娥为了大将军高澄牵心动肺的样子,那么打动人,现在她对自己却这般视若不见,甚至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不耐烦。侯和心里被刺得又痛又怒,更将高澄恨之入骨。
“太原公夫人留步!”侯和纵身上前,竟然一把扯住了李祖娥的衣袖。
李祖娥正往前提步要走,被侯和这么突然拉住衣袖,连带着上襦在肩头处受力而倾斜滑下,露出肩颈处大片雪白肌肤,侯和顿时看呆住了。恨不得动手动摸一摸这么滑腻如酥酪的肌肤。
李祖娥没想到侯和胆子这么大,敢公然在禁苑内对她这个太原公夫人动手,立刻火冒三丈,转身怒嗔,“尔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妄为,不顾礼仪?且待我禀明皇后。”又向婉儿道,“还不快去请太原公来?”
侯和被她这一斥责,这才缓过神来,忙松开手,却并不惊慌。他的本意并不是要狎猥她,只想亲近她。在她面前,他也希望自己是君子之身。甚至想象着,会不会有一天,太原公夫人也会像对待大将军那样对待自己。
侯和颇有点自命清高地问道,“太原公夫人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与夫人相识尚在夫人嫁给太原公之前。太原公不过是借父兄余威,家君豫州刺史、当朝司徒,爵位濮阳郡公,就是高王也要礼尊家君。若不是太原公提亲在先,娘子今日恐怕未必就是太原公夫人。当日邺城郊外我初见娘子,娘子对大将军的牵挂之情令人动容,只是没想到娘子后来竟做了大将军的弟妇,真是可叹可惜。吾与夫人今日有缘在此相见,吾也不过是想有幸与夫人稍一会晤,倾谈数语,夫人又何必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
侯和只管自顾自地往下说,李祖娥和婉儿却听得心惊胆颤。第一个没想到他是侯景的儿子;第二个李祖娥没想到他竟是她刚回邺城那日在城郊巧遇大将军高澄时在场的人,他还把她的心事全看破了,还在禁苑里公然拿来说;第三成事不说,没想到这个登徒子居然还敢提他也曾有心提亲。
李祖娥猛然听到有个人这么明明白白地把她对高澄那一腔若隐若现的心事说的这么清楚,她又急又窘。刚才不知道他是谁也就罢了,偏还知道了他是濮阳郡公侯景的儿子,对方有意亮明身份,她反倒不能对他过于无礼了。她当然也知道她家大人高欢对这个郡公侯景是什么态度。
李祖娥也知道,如果过多解释,越说越乱,只得耐着性子冷冷道,“此处是内、外命妇谒见皇后殿下之处,将军不宜在此久留。内外有别,男女不便,请将军速速离去。不然皇后殿下若是命人来找,或是我夫君太原公来了,将军都不好交待。”
侯和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的,盯着李祖娥一边不舍得不看她,一边诧异瞪大眼睛问道,“夫人这是何意?吾也不曾逾矩,不过是因为夫人实在貌美又有倾慕之心在先,恰遇机会,想多与夫人亲近以慰思念之情,有何不好交待?夫人自己对丈夫的大兄、世子大将军不也是情有所衷?我与夫人同病相怜,夫人当更知我心,怎么还会训斥于我?”
李祖娥和婉儿都听得怔住了。也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是什么道理,他竟还侃侃而谈,反倒觉得李祖娥如此反映才是奇怪。可是看他虽然将李祖娥的心中秘事拿出来说,又不像是有什么要挟的意思,主奴二人就更不懂他了。
李祖娥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婉儿想着还是把侯和请走了,然后赶紧服侍夫人更衣,速速回去见皇后,没想到正要委婉地劝一劝侯和,抬头时无意间一瞟,竟然一眼看到侯和身后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这人倒真吓得婉儿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夫人,向李祖娥示意。
李祖娥刚才注意力都在侯和身后,此处就草深林密,那人立于侯和身后虽不远,但却是在他身后侧的树下花间,哪里能一下子就看到。
那人也是三梁进贤冠、绛纱袍的普通朝服,但不是大将军高澄却是谁?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有多久,就好像坐壁上观,与己无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人在前面演戏。这下倒让月光大窘,她的心事全被侯和窥破说穿,想必高澄是全听到了,这无异于借侯和之口替她当面表明心迹。但是从高澄表情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又好像他什么都没听到。
侯和根本不知情,还在那儿诧异地盯着李祖娥。却见这主奴二人都表情有异样,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后面有个略带嘲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