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都红了,他乐呵呵地道:“将军的箭法又精进了!这若是在战场上,便是那最壮实的蛮子,也逃不出将军的掌心。”
他是燕于歌昔日的老部下了,也跟了他五六年,比起王爷这个词,他还是更喜欢称对方一声将军。
燕于歌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笑意。
陈义把手里的酒坛搁在摆放着兵器的台子上:“属下十年前在院子里埋的上好女儿红,一回来便来找将军分享了,您不会怪我我冒失吧。”
陈义生的三大五粗,人也是个直肠子,做事说话一向率性,燕于歌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计较。
爽朗地笑了几声后,陈义掀开酒坛上的封条,仰着脖子咕噜噜地灌下几大口,喝了个尽兴后,他还感慨说:“还是这京城好,想当初咱们在边关,只能喝烧刀子,那时候冬天的冷啊……”
燕于歌没有接他的话茬,只吩咐侍候在旁侧的下人:“你们先退下去吧。”
他很清楚,陈义今儿个过来,其实并不只是为了请自己喝酒,也不仅仅是为了和自己叙叙旧的。
陈义是个直爽的性子,要他瞒住心里的事情很难,好不容易等到这练武场只剩下两个人,他总算是忍不住了,借着酒劲,他膝盖一弯,便在青年面前跪了下来:“小主子,我们谋反吧!”
面对昔日部下的语出惊人,燕于歌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有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陈义,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只冷静理智地问他:“为何突然有这种想法?”
他不问还好,一问地上这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声音竟有些哽咽:“燕家世代忠良,燕老爷子,还有您的父亲,都是死在战场上。您如今做这个摄政王,现在固然风光,但等小皇帝长大了,肯定是要对您下手的。”
他当年是燕老爷子的老部下,后来燕于歌代替燕老爷子上了战场,他又做了燕于歌的副将。当初的燕于歌的父亲,就是因为燕家军受皇帝猜忌,英年早逝,只让燕家留下了燕于歌这么个遗腹子。
燕于歌的生母是个漂亮且柔弱的女子,因为受不了打击,早早便撒手人寰,只留燕于歌和燕老爷子相依为命。好在燕于歌是个极其出色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
回忆起老爷子的音容笑貌,陈义喉咙发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您便是什么都不做,等小皇帝长大了,怕是也要把您打成反贼,与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倒也没有想着简单粗暴地让燕于歌上位,乱臣贼子的名声毕竟不好听,燕老爷子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狠狠抽孙子和老部下一顿。
燕于歌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冷静得过分,他只看着陈义的眼睛,问他:“今儿个这话,谁教你来同我说的?”
陈义张了张嘴,有点儿不敢直视青年的眼睛,他下意识地说了谎:“没有谁教,我只是担心你。”
陈义的辈分实际上要比燕于歌大,但尊卑摆在那里,他在对方面前是不敢摆长辈架子的。
燕于歌没拆穿他:“酒你带回去吧,本王就当你今儿个没来过府上。”他对造反还真没有什么兴趣。名义上他虽然是一人之下,但实际上,没有权势的小皇帝根本压不到他头上来。
好事他得名利,坏事让小皇帝背,何苦伤筋动骨去谋反。若小皇帝真到了能够动摇他根基的地步,大不了换个新傀儡上位。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对陈义说的,不够信任,也没有必要。
陈义是个大老粗,但心该细的时候还是很细,他很快反应过来,燕于歌用的是“本王”,而不是表示亲近的“我”,足以表明他的的立场和态度。
他喉咙顿时有些发干,可是想着昔日的情分,他大着胆子又问了最后一句:“您真的不考虑一下?”
这一次燕于歌话都没有说,只对着陈义露出了一个堪称春风破冰的笑容。
一刻钟之后,提着喝了半坛子酒的陈义出了摄政王府的大门。他上了马车,小小的马车厢内坐着的几个人纷纷问道:“王爷他怎么说?”
陈义看起来还有几分精神恍惚,还是另外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在他肩上狠狠一拍:“陈义,问你话呢!”他这才回过神来,牢牢抓住拍他的那人的衣袖。
后者皱起粗眉:“我说陈义,你怎么和个娘们似的,你这不是好好出来了吗,至于怕成这样吗?”
陈义哭丧着一张脸:“刚刚,刚刚小主子他对我笑了,笑得特别好看的那一种。”
这下子,马车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燕于歌模样像他那个京城第一美人的娘,皮囊生得极好,当初他进军营的时候,便是不苟言笑,还是会惹来一下没眼色的军痞调戏。
当然了,那些军痞被教训得忒惨,以致于军中无人敢招惹燕于歌的事情就不用多提,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尚且十六的燕于歌第一次笑。
那是他们一万大军和瓦勒三万大军对上,敌军的见燕于歌颜色好,说了好些下流话。当时他们都气愤地骂娘,然后作为当事人的燕于歌却笑了。
冷冰冰的美人笑起来杀伤力十足,那瓦勒将领是个色胚,看得眼睛发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脑袋一歪,就从马上头朝下栽到地上,彻底咽了气,他脖子上还插着一把闪亮的匕首。
天知道隔得那么远,他们小将军是怎么投出去,还投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