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症下药,”卓星华眨眼微笑:“你离职的原因既然是这个,我负责给你协调好了,你自然就也没有离开的理由了。”
安澄两手撑住桌案。不错,眼前这个人已经很有几分那个家伙难缠时候的模样了。
她微笑,忽然起身绕过办公桌去,伸手在卓星华脖子上滑过,妩媚尽展。
卓星华却吓得猛然坐直,恨不能在头上挂一牌子,上书几个打字:“我已改名,柳下惠是也!”
安澄索性叠了手肘,伏在他肩上,凑在他耳边轻语:“老同学……你我的情分自然是深的。”手指又向前去,滑过他西装领……
卓星华猛地一哆嗦:“cherry……我求饶。”
安澄继续在他耳边吹风:“那就签字。我走了,你就安全了。不然我如果留下来,可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卓星华鬓角是真的流下汗来,他深吸气:“可是我签字不管用。”
“怎么会?”安澄的指尖滑上他领带结:“个个都叫你卓老爷,人人都说你德高望重。”
卓星华又一哆嗦:“叫我卓老爷,是因为我是律所的师爷。师爷是什么你懂吧,就是事务性律师,没资格上庭诉讼的;既然没机会上庭,帮律所管管卷宗之外,顺便就也接管了内务工作。也就是管家,俗称打杂的,负责缴缴物业费,给加班的律师买买晚餐、送送咖啡。”
“你要是真想彻底一了百了……cherry,你还得去找那位。”
安澄收回手立即起身,走回去从桌面上捞起离职表,一边走向外一边问:“他办公室哪间?他在没在?”
就知道,绕来绕去,终究还是要回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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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层最靠里,面积最大、装修成本最高、也视野最好的办公室。
安澄走过来心里暗自腹诽:一般这样的办公室应该留给律所里职位最高,或者说资历最老的合伙人。或者是创始合伙人,或者是冠名合伙人才行。
算算那家伙的执业经历,从六年前算起,他读本科怎么也要四年,所以算到今天等多才是个二年级律师而已。别人家二年级律师还是跟在合伙人p股后头转的团队成员,他已经……独占了这间20年老律所的最好的办公室。
与26层走廊铺红色地毯的热情不同,27层走廊的地毯是宝蓝色,更彰显冷静和专业。安澄转头,透过玻璃墙看向内。宝蓝色地毯的反光都映在玻璃墙上,触目所及一片蓝盈盈潋滟如绸,仿佛那藏在墙内的不是一间办公室,而是一泓深海。
隐隐约约,就在那海波中央,巨大的办公桌像是一座浮起的小岛。在那小岛上,背身坐着一个人。他没坐在椅子上,而是半立着坐在桌沿儿上。
“水波”潋滟里,只能看见那线条修长紧致的背影,安澄的心里却已经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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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躲已无益。
安澄深吸口气,敲门。
她推门而入,他则两手拄着桌面缓缓回首。
安澄手指死死攥住把手,克制住想要闭上眼的念头,努力迎上他那清光潋滟的眼。
这世上为什么有人有一双寒泉般的眼,同时却又有一勾桃花样嫣红的唇?
每当站在他眼前,被他用那样的眼凝视,被他用那样的唇吻过时……都叫她如同时在冰里火里。
她深深吸气:“汤先生,有份文件需要你签。”
他的头转过来,目光定在她面上之后便未曾转过。甚至他全身的姿势也没有半点变化过,他就用这样背身凝视的姿态,迎着她。
傲慢而无礼!
却又有某种该死的——张狂邪魅!
听她说完了,他又等待了一分钟,才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可是随之又忽地挑眸凝住她的眼。
“你……新来的秘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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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是这一刻才彻彻底底了解了身为“不速之客”的感觉。尴尬从脚底下窜上来,蔓延全身。
她在来见他之前费了那么多的踌躇,站在他门前的时候还曾有过一瞬想要逃跑的想法,甚至就在打开门、跟他开口说第一句话都叫她紧张……可是,他却摆出这样一副不认得她的姿态!
她身上觉得冷,深吸气努力控制住。她抱住手肘耸了耸肩:“看样子汤先生的确缺一个秘书,我方才从外面一直走进来,没有秘书拦。”
她控制住自己的颤抖,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可是真可惜,我不是汤先生期待的新秘书。我只是一个来跟汤先生要签名,然后跟这里一刀两断的临时员工而已。”
“我只来了一个星期,汤先生自然不认得我。不过我总之这就要走了,所以汤先生认不认得我,其实根本无所谓。”
她已经开了火,字字如针,可是他却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半点不为所动。
他又上下看了她一眼:“可是听你的语气,分明是我应该早就与你相识。而且,你在为了我没有认出你来而,难过。”
他说着才缓缓起身,约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才不慌不忙转过身,绕过桌案向她走过来。
不过几米的距离,他走得很慢,安澄却险些向后退开。她用力支撑自己,这才让高跟鞋钉在原地。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有意无意深吸口气,吸入她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