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草抿唇而笑。她的笑容,在这样的月光下,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璀璨,那么耀眼。
好似她自身成光,直将满院灯烛的光芒,都比的暗淡了几分。
姜维有些失魂落魄,连连摇头,嘟囔着不信不信。
“别啰嗦,快将春草的铃铛交出来!若是老老实实交出铃铛,就给你个痛快,若是再磨蹭,就叫你好好吃些苦头!”景珏呵斥道。
姜维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伯毅和景珏都戒备的看着他。
姜维却忽而扬声笑了起来,“你们以为这样,就胜了么?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么?”
他笑的张狂,张狂笑声之中突然从手中扔出一枚火红的小球来。
小球尚未落地。
忽然有黑影一闪。
那小球顺势被那黑影裹入怀中。
姜维的动作,突然出现的黑影,都在众人意料之外,且发生的太快,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姜伯毅和景珏都来不及反应。
甚至连姜维都对这突生的变故诧异了。
那黑影一停,众人才看清楚,竟是多时不见的绿芜。
她伸手将握住的红球塞入口中。
姜维大叫一声,“绿芜!你作死!”
绿芜含笑而立,静默的看着众人,眼神黑沉复杂,叫人看不清。
“这,这是……”景珏瞪眼,什么情况?他怎么有点儿看不懂?
“那是毒。”宁春草说道,“触地即散,我们都会中毒。”
绿芜将那毒吞吃入腹,毒就不会散了。
所以,绿芜是在这关头,背叛了姜维,用自己的命,选择了她最后的立场么?
“娘子……”绿芜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宁春草,膝盖一弯,朝宁春草跪了下来,“娘子,婢子对不起您,您对婢子的好,婢子都忘不了,离开您的这段时间,婢子心里很难过。虽衣着光鲜,有人环绕有人伺候……可婢子却觉得,能在娘子身边伺候的那段日子,是婢子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不断有血从她口中涌出。
宁春草想要上前,姜伯毅却伸手拉住了她。
绿芜砰砰向她磕了两个头,“婢子私心,背叛了您,婢子不敢求您原谅,今日结果,乃婢子所求,能用这条命,为娘子,为阁主……效力,婢子死得其所了……”
“你这贱婢!你背叛了我,还敢说死得其所?!”姜维气的跳脚。
绿芜跪在地上,却已经是摇摇欲坠,那毒的痛楚,让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但她生生强忍着,又冲姜伯毅磕头,“阁主,婢子有负您期望,有负您所托……婢子……没用。”
“姜大哥,绿芜她……”
“别说!”
绿芜打断宁春草的话,吃力的摇头,“不配说,我不配啊……别说了,别说了……”
“绿芜,我早已原谅你了,你有你的想法,你的选择。人天生都是自私的,都要为自己考虑,我已经不怪你了,你能如此救我,我很感动,你也要原谅自己。”宁春草说道,“别背负着愧疚……”
别背负着愧疚去死,安然的去吧……
绿芜强笑起来,口中滴出的血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浓重,“谢谢,谢谢娘子……”
说完,她向一侧歪倒过去。
她的眼睛也无力的垂上。
她身下是一滩血污。
亮如白昼的院子,忽然死去的故人,浓浓的血腥气。
这夜,一点都不美好了。
姜伯毅从手中弹出一根火折子,落在绿芜身上,她的衣服忽而烧着,很快整个人都笼罩在火光里了。
宁春草回头看着姜维,忽然上前伸手躲过景珏手中的剑,劈手就向姜维身上砍去。
姜维怔怔的看着火光里的绿芜,摇了摇头,“我早该料到,你会背叛他,来日就还会背叛我……人心,就是这么贱……”
他对宁春草挥来的剑不避不挡,好似没有看到似的。
姜伯毅却忽而伸手,握住宁春草的手,“春草。”
“你惦念兄弟之情,不忍亲手杀他,难道还要拦着我杀他?我有千万个理由要他的命,你要不要听?”宁春草有些愤慨的看着姜伯毅。
姜伯毅抿了抿唇,“不是不忍杀他,他如此背信弃义,如。我要带他回去,去南境,在师父坟茔前,叫他认罪伏诛。”
宁春草深深看着姜伯毅。
见他面色郑重,眼神坚毅,她负气哼了一声,收手回来,将剑还给景珏。
“今日我信姜大哥而不杀你,他若不信守多言,或是看不住你,我定要取你的命!”宁春草说道。
姜维却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泪花都涌了出来,“杀我?凭你?凭你们?”
他的语气,要多讽刺有多讽刺,要多骄傲有多骄傲。
他忽而扬声打唤道:“阁主众人何在?!”
原本寂静,好似空无一人的大宅院,却不知从何处,涌出许多人来。
房顶上,树梢上,墙根处……
到处都是人影。
瞬间就将宁春草等人包围住。
姜维笑了,“我岂能没有后招?你们别忘了,我如主。呵呵呵,杀我?真是天真!”
景珏皱起眉头,宁春草也握紧了手中的黄铜铃铛。
这铃铛不是她的那只,若是换做她那只,或许她能多控制住一些人?叫姜大哥和景珏杀出去?这只,她就不是很有把握了。
唯有立在姜维身边的姜伯毅,依旧面色不变,一派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