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开了口,宁春草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儿时发生过什么有趣又能讲出来听得事儿。
原本以为圣上听一阵子也就没有耐心听了,不曾想,圣上竟然听的十分认真,一桩桩一件件无聊的小孩子的事情,他竟然听得兴味盎然的。
一直到两人泛舟湖面之上,灿烂的阳光洒了满湖,风吹碎一池金光,圣上也没有听烦的意思。
可苦了宁春草了,她小时候有趣的事情本就不多,好拿出来讲的更是没有几个。讲着讲着故事里便带了心酸的味道,这种事拿出来说。就好像抱怨委屈一样。在圣上面前抱怨,不大好吧?
她终于抿嘴说不下去。圣上却在小舟之上,坐直了身子,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喃喃叹一声,“你受苦了。”
宁春草受宠若惊,大惊之下,险些掉进湖里去。幸而那摇桨的宫人手法极为灵巧,将舟偏了一偏,她才稳住身形。
一个时辰的功夫似乎都消耗在游湖上头。
她给圣上讲小时候的事,圣上也给她讲一些宫中的趣事。
圣上话不多,声音沉稳厚重,却叫人听得身心舒坦。圣上的表情也一时都温润和缓,接触的久了,宁春草心中对圣上的畏惧似乎也一点点的少了。
他不像高高在上的天子,倒像是一个离她很近很近的长辈一样。
宁老爷虽是她父亲,给她的关怀却是很少很少,少的可怜。父亲连嫡出的姐妹们都不甚关心,更不要提她了。她能见到父亲的时候并不多,多是请了安就退到一边去。
父亲对她来说,也许只是个称呼而已。
可如今,她却隐隐约约的从圣上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来自父亲的关怀。这感觉,还真是奇怪,奇怪的叫人无比贪恋。
游湖之后,圣上果然留她在宫中用饭。
她因身份之故,不能同圣上在一起用饭,她的桌子摆在偏殿之中,但桌上的山珍海味,精致菜肴可一点敷衍都没有。
满桌珍馐,看得人止不住的流口水。
宫人将竹制的筷子奉上,“宁姑娘请用饭。”
她伸手去拿竹制筷子的时候,却不防备,筷子上竟有个小小十分锋利的尖,刺破她的手指,血珠子当即滚了出来。
她扔下筷子。伸手就要往口中含,是本能的动作。
可一旁的宫人却立时拿一只小碗上前,拉过她的手,接住了从她指尖滴落的血珠子。又用一旁净白的帕子替她裹住了手。
“不碍事的。一个小口而已,很快就不流血了。”宁春草摇头笑道。
地位稍高些的宫人立即呵斥,“蠢货,拿筷子之前不知先检查上头有没有倒刺么?”
那奉筷子的宫人连连叩首,委屈求饶。
宫人让他退出去领罚,又命人重新取了筷子来。
这次奉上的却是一双精致雕花的银筷子,圆润光洁。
滴了她血的小碗儿和帕子都被撤下,手上的口子很小,如今果然已经不流血了。
宫人讪讪上前道:“宫里也免不了有那一两个蠢笨之人,望宁姑娘千万海涵。圣上关切宁姑娘,知道您用膳时候还受了这罪,定然要担心的。”
宁春草轻轻一笑,“内侍大人放心吧,一点小事,怎好叨扰到圣上面前?您多虑了。”
内侍这才躬身退开,叫她安心用饭。
宁春草心中却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
她用饭之后。圣上要午休,并未再见她,叫宫人亲自送她回睿王府去。
那只滴了她血的小碗正放在圣上面前。
“太医说,时间一长。这血就散了。”宫人在圣上面前提醒道。
圣上看着那碗儿,却一直抿嘴未说话。旁边放着净过的锋利小匕首,圣上也一直没去动。
她那么像当年的琦儿,倘若她的母亲真的是琦儿,那她便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孩子。问她出生的时间,也大致都对。
这么一测,结果大白于眼前,又能怎样?
圣上忽而伸手推翻那小碗。
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遮挡,唯恐血落在龙袍之上。
圣上却摆摆手,叫人将匕首等物都撤下去。
“圣上不看了?”宫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圣上摇头,“不看了。一切皆取决于心。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随缘吧。”
宫人瞪大眼睛,竟然能从圣上口中听到“随缘”两字?圣上想要什么求不到?圣上的话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缘”吧?看来这小姑娘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很是不一般呢!
有此认识的,可不知这宫人一个。
周六小姐也惊愕道:“圣上竟然留她在宫中,并赐宴席?这才几日。已经是她第二次入宫了吧?她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接连两次被召入宫中?”
她声音尖利,蓄了良久的长指甲都被掐断了两根。
丫鬟在一旁心疼不已,却安抚不了周六小姐的情绪。
“叫你去打听的,你打听的是个什么结果?”周六小姐拍着桌子呵斥道。
“禀小姐知道,从八郎君那里打听的,她入宫脸上根本就没有伤。”丫鬟慌忙开口,“虽然并未亲眼相见,可是一点关于她脸上有伤的流言都没有,可见只听闻宫中传言她貌美非常,和正得宠的王婕妤起了冲突,圣上就将王婕妤好一番责罚,如今更是禁足殿中,跟着教习嬷嬷重新学规矩,一个月不得出门。”
周六小姐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扯着嘴角瞪着眼看着丫鬟,“你自己不觉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