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望向上官屠,眸光懒散,可有可无地等着他的解释。
今日一开局便抓着云雪山之事不放,想来他是要将前情说个明明白白。也许还有意要将他们那一代的恩怨让上官皓月来背负,但今日这个事要看怎么背负,倘或太为难阿皓,苏浅势必不会放任不管,上官陌也势必不会放任不管。
上官陌既晓得事情的原委,还放任上官皓月前来,苏浅相信,他并非是要合着他的父皇来算计上官皓月。他也许有别的算计,但断然不会害阿皓。
上官屠娓娓道来:“贤侄,你父皇的野心,可是志在天下呢。可惜的是,纵然千万般算计,千万般阴谋,人算总不如天算。彼时楚国仁宗皇帝要寻找一个美人胚子做他楚国的傀儡公主,冥国便处心积虑将生得美若天仙的小侍女送去了楚国,图的就是惑乱天下,好趁机渔利。计是好计,可冥国的皇族也太小看当世的几位储君,以为凭一个女人就能惑得了几位的心智么?楚国仁宗皇帝更是愚蠢,被人利用却还不知所以然。更大的笑话却是,小侍女居然真的爱上了苏远之,以致于叛国背信冒九死也要嫁给他。”
上官皓月冷笑了一声:“确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几位的算计,都不遑多让。可让你们更想不到的是,帝师费心力招来的异世灵魂,并不能为你们所用。她的天赋异禀、多谋多智,将你们这么多当世豪杰耍得团团转,你们谋了这许多年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就握在了手心里。皇伯伯,到如今,您是不是也有些后悔,当初明明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没有阻止呢?哦,对了,皇伯伯自然是不会后悔的,因为浅萝手心里握住的,都毫不吝啬地给了您的儿子,我的师兄上官陌。”
苏浅嘴角弯了一下。阿皓他从来就是睿智的,看似漏洞百出,再圆回来却也是毫不费力,寸土未失。
时至今日,阿皓为她做的已太多,她不想他再为她付出。阿皓利用她来反击上官屠,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上官屠却不会轻易放过上官皓月,“当初冥国暗中与楚国结盟,贤侄,朕想,楚渊倚仗的就是这一段秘辛吧?他那样的人才,要查出这么一段秘辛,不过是费些力气的事。你那时不敢将这一段关系着你和苏浅的情谊的秘辛曝光于天下,不得已就受了楚渊的要挟,如今想来,心里果然没有怨愤么?如今,真相也说开了,苏浅她并不会是非不分地怪到你的头上,你还是要襄助楚渊为难苏浅么?你一直护在手心里的苏浅。”
上官皓月无奈地笑了一声,“皇伯父,侄子早已经退出了这场争斗。至于我父皇同楚渊之间的盟约,我实在过问不了。倘或能过问,侄子是不会不管不问的。”
苏浅琢磨着上官皓月这话的意思,得出一个结论,怕是冥国是要出手襄助楚渊了。那么,她和上官陌的处境,怕是要更难。
苏浅不禁有些愁。
要如何做,才能襄助上官陌逆转乾坤,是个问题。
此刻,她终于明白,上官屠选择不抵抗,无非是个想要逼迫上官陌背弃当初同她大舅舅的盟约出手对抗楚渊的意思,今晚,看来他不但要逼迫上官陌,也要逼迫阿皓与他结盟。但她不会苟同上官屠的做法,纵然她急需一个能帮她破除眼前坚冰的帮手。这个帮手可以是任何人,但她不想是阿皓。
因阿皓与他结盟,便意味着和他的父皇上官锦站到了对立面。
她不想他步上官陌的后尘。
苏浅抿了抿唇角,道:“就算阿皓你想过问,手上无兵,又是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手无寸权,要如何过问?借着你少皇的身份,空口说白话如今并不管用。”
就算不能帮阿皓解围,唬一唬上官屠,打乱他的条理也好。
上官屠瞥了她一眼。
他一向觉得这个女子脑子不甚清楚。纵然过去她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腹中有世人难及的丘壑,但她这样分不清轻重,到底是妇人之见,短浅。
做事一向不折手段的他,自然不能理解苏浅心里的情与义。
苏浅也一向是不折手段,却是和他的底线不同的。
许久未曾说过话的屠皇的儿子、苏浅的夫君、新苏未曾卸任的帝王上官陌淡淡道:“身份摆在那里,倒也不见得是空口白话。”苏浅诧异地望向他,他不变声调地继续道:“只是,听父皇这意思是要和阿皓结盟?诚然,结盟是件大好事。但父皇不觉得依靠结盟是件很虚幻的事么?联姻都免不了兵戈相向,更何况没有利益做基础的结盟?”
苏浅同上官皓月同时一宽心。幸好他是站在阿皓这一面的,否则,阿皓今天危矣。两人同时又为躺枪的上官克唏嘘了一把。倘或不是当初苏浅将楚梦与他撮合,今日他恐怕还挣扎在与楚鱼的政治联姻里。
上官屠眯眼瞧着自己的儿子,脸色一时颓败。
这就是他选定的继承人。这也是上天为他选定的继承人。他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太愚蠢。
他话锋一沉:“如今,你们不肯和楚渊争锋,而为父,也已回天乏力,依为父看,你们在城门外围着也没甚意义了,不如大家都早早放下刀剑,将岚茨城拱手让给楚渊的好!”
这确然是个极尖锐的问题。
苏浅头疼地掐着眉心。
上官陌将她眉心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中,唇角一抿:“父皇说这话过了。我当初虽立下誓言不与楚渊争天下,但没有说过要将我的家国天下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