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从被子里探出颗脑袋来,先就看见了他身上的落雪,讶异道:“咦,下雪了么表哥?”门没关紧,她探首向门缝外望去,果见天灰蒙蒙的,飘起了雪花。雪花扬扬洒洒,下得不紧不慢悠然自得。
这样轻缓舒适的节奏忽然就让人生起一种浮生若梦的感慨。
“上次的落雪刚化完了,这就又开始下了。”苏浅惊喜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下床趿上鞋子就要往外冲。楚渊一把将她捞住,拿捏出一副教训人的口吻:“干什么去?你这病是好了?”
苏浅顿住脚步,赔笑道:“上次下雪没能尽兴,我这不是看见雪就嗨了么?病虽未好利索,却也能下地了。”
楚渊将她拖拽回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神色严肃:“想陌太子回来看见你这副病秧子样就尽管出去。”
苏浅立即蔫了,楚渊他可真会捏她的七寸。探首望着门外急得抓心挠肝,苦于上官陌的威却是真的不敢出去。楚渊起身将门关严了,返回身坐到床前墨凌坐过的藤椅上,一眼扫见地上的木屑,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来木匠干活了?”
苏浅白了他一眼,道:“你把门敞个缝儿给我看看,别关那么紧实,让不知道的人看见可别污了我清誉。”看楚渊盯着地上的木屑不动,她只得解释:“那是墨凌那混小子干的好事,你找他赔去就是。袁靖来约美人,他醋了,就拿我的椅子出气。这混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当初给他撮合他不要,如今有人来抢他倒是着急了。你赶紧把门给我敞开一点缝去。”
楚渊将信将疑地望着她半晌,才起身去把门敞开了个小缝给她赏雪。转回身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在楚国多住些年,保管会看够到不想再看。”
苏浅扁了扁嘴,道:“我倒是想住,上官陌也得让啊。他们西月也不怎么下雪。冬天干得什么似的。以后嫁去西月有的苦了。”
楚渊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见有什么情绪。“陌太子这一两天就快回来了吧?”
旧话重提,苏浅心头浮起一丝愁绪,抓着楚渊的衣袖有些焦急:“表哥你也没得到他的行踪么?没有他入境的消息传来么?算计日子也就这一两天了该到了。可我的人都没有他的消息,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楚渊似微有思索,拍了拍苏浅的手臂,安慰道:“陌太子的本事,出事的可能性不大。谁还能把他害了?我看多半是想给你个惊喜,故意把行踪隐藏了。陌太子这样的事没少干过。”
楚渊说的确系事实。虽然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但能无声无息就将上官陌干掉的,还真恐没有。且那人就爱干些神出鬼没的事,没准真是想给她个惊喜。想到这里,苏浅的心略宽了宽。
她望着门外悠悠然的落雪,心头就觉一丝清凉。仿佛雪片是落在了滚烫的心脏上,嗤一声就融了,留给心脏余韵悠长的清凉舒爽。心情又略略好了起来。
心情好了的苏浅抓着楚渊的袖子撒起了娇:“表哥,你今日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弄一壶小酒咱俩坐门口赏雪喝酒去呗?”
楚渊拿眼白她,她假装不看见,声音又嗲了嗲,摇着楚渊的衣袖攥出一圈褶子,“表哥,虽然你不是那附庸风雅的人,但你瞧这落雪天气,如梦似幻的,有没有想赋诗一首的冲动?有没有想喝杯小酒的冲动?不是有诗这样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表哥,咱们今日也不做那雅人,弄什么绿蚁酒,就你上次从宫里弄来的梅花酒就好,不甚烈。喝点也无妨我的伤。”
楚渊将她望着,上上下下打量,打量得苏浅一凛,往后缩了缩身子。“不喝就不喝咯,干嘛那种表情看着我。”她有些怕怕的,补充了一句解释的话,“虽然我喝酒比较豪爽,但我也不是常喝酒的。不过是兴之所至,才喝上几杯的。你平时见我都没有喝酒对不对?”
楚渊眸光放柔了一些,轻笑了一声,道:“你不必和我解释这些的。今日是有事找你商量,待商量完事,倒是可以和你喝一杯的。那日赏梅宴酒全被你和上官陌喝光了,我们都没尽兴。”
苏浅想着楚渊你够胆,还敢提赏梅宴。但又想楚渊着实没什么可害怕的,这种事情就如同疑心自家那位有了外遇,但若非捉在床对方总会有百般申辩,而你没确凿证据便不能理直气壮和人理论。楚渊和楚皇也许有些算计,但被消灭于萌芽状态,没被抓包,她便没了机会光明正大讨利息。这事,只能暗暗再寻机会算计回去。
她听见他说有事商量,忍不住揶揄:“方才墨凌来也说有要紧事,结果给我说了一场书,还是最烂的那种,他都不说整理加工一下,一点艺术性都没有。你不会也只是要来和我说一场烂书吧?”
楚渊扬唇一笑,道:“我没有墨凌那么闲。我是真有事情商议。是关于我皇弟楚乾的事。相信你也知道一些了,楚乾他最近不大消停。若是只是结党营私,倒还可以放他一放,但偏他学已经正法的楚子恒,勾结的是外敌。真是愚蠢至极。但你也知道,如今的楚国动荡了大半年,从处置楚子恒到乾州城的一系列战役,再到数日前的灾难,弄得民心实已惶惶。朝野不能再有大动作了,否则真有社稷崩塌之险。”
苏浅悠然拿起一颗山核桃剥了起来,随口道:“我还以为你要商量什么重大事情呢。和墨凌一样,不过是找话搪塞。楚乾表哥嘛,哪里是你的对手?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