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这样吗?”余香口中默念这话,却也不知是说给慧嫔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不是这样你比我清楚,你若愿意守住位置尽管去尝试,你若是觉得无所谓便不会到这儿来问我了,不是吗?”慧嫔随手从身旁木架子上拿过茶叶盒子,见里面没有多少茶叶了,便对着余香道:“你那儿可有什么新来的好茶,改日顺道带给我一些。我这茶叶都是偷奴才们的喝,日子过的太可怜。”
“好说。不过慧嫔,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回归本色,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活着吗?”人一心力交瘁之时,就特别容易把理性抛却脑后。
然后多愁善感起来,卸下一些日常坚强的伪装。
慧嫔听了这话苦笑,望着余香那张妆容越发精致的脸蛋,满是无奈。
她真是眼睁睁地看着余香的衣着一日更比一日华丽,那手腕上的饰物也是一日更比一日精致。
甭管日后余香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儿,余香能够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便也是活得值了。
起码是比那世间千万女子都强。
“谁会愿意整日扮作一个疯子,活在这里?有些事情,又哪里是自己的心愿便可以做主的?或许这么说也不全对,应当是有些事情,大过妆容精致的活在世上吧。”慧嫔的脸上还有煤灰蹭在上面的痕迹,可她从来都不会主动擦掉它,那些痕迹反而成为了庇佑她的最好伪装。
余香点头,表示理解,内心却在瞧瞧琢磨着,看来慧嫔背后真的是有人指使。
既然有些心愿不是慧嫔能够做主的,那便是别人要求她扮作疯子活在宫中了?
这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吧,毕竟她此前从未在慧嫔口中提过有关乎于她心愿的事情。
“嗯,此言有理,世间总归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为了得到什么,便必然要舍弃掉什么。况且,你也永远不会料到明天发生什么。你说安氏当年在浩儿活着的时候多么风光?现在还不是被冷落在这儿无人问津?也是够让人感慨的了。”回到储宫,余香就不可避免的会想起浩儿。
一旦提到浩儿,便又无法忽略到其生母安氏的存在。
慧嫔点点头,又道:“说到安氏,她可是真的疯了。我曾经以为刘浩过世,她不过悲伤几日,闹个心情抑郁成疾,缓一缓就好了。可是这段时间偶尔碰见她,发现她一直就坐在长廊的地上,目光呆滞地望向园子里,不吵也不闹,别人跟她说什么都像是没听见。你也知道,我跟她在宫侍眼中不过是两个疯子,没什么别的差别,所以没有谁愿意真的看管我们,大多是躲在远地方,不见我们真的拿刀自尽,谁也不愿意干预什么。”
“是了,这宫内大多人都是真的疯了,像你这样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余香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八宝糕就要放在嘴里。
“别乱吃,那是奴才们拿过来的,上面早不知道被人吐了多少口水,我平日都不会吃。”见余香拿起那糕点,慧嫔一把便将其抢下来扔在桌子上。
宫侍都讨厌她,嫌弃跟着她受尽了欺凌委屈,在其他殿门的宫侍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所以为了解气,他们都会直接在送来的食物上吐口水,最过分的甚至将污秽之物涂在上面。
这样的事儿慧嫔在宫内见得多了,也庆幸自己只是装傻,所以那些宫侍并不避讳着自己做这些事,她就可以心里有数,不吃这些东西。
难以想象,那个真的疯掉了的安氏,每日又是在过怎样的日子?会比她更凄惨吗?
在这未央宫里头,不是身份高贵便能一劳永逸。在那皇上看不见的地方,或是不愿意看见的地方,每天都在发生着无数你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那高贵的身份有多么光鲜,多么夺目,那些皇上看不到的角落,便发生着同样血腥与残酷的事情。
安氏曾经的身份捧得太高,“母凭子贵”走的太顺,所以现在摔得更狠。
其实她够傻,真是一点也不聪明。
同样是丧子之痛,她是哭天抹泪抑郁成疾,余香却是借着此理由博得皇上怜惜,最终成为了一朝之后。
慧嫔若是有心,大可以趁着皇上心力交瘁,思念刘浩之时,再一次稳固自己的位置,怀上第二个孩子。
她有很多机会能让自己比现在活得好很多,可是她却选择了最毁人的一种。
就是每日坐在长廊地上,痴傻地望着园子里,回忆孩儿。
这宫里不给人回忆的机会,你只能想着如何借着别人爬上去,坐到更高的地方,虎视眈眈坐稳了,别掉下来。
安氏完了,这辈子都完了。就算真的有朝一日她忽然清醒,幡然悔悟,想要再一次夺回皇上的心也是不可能的了。
时间越久,皇上对于刘浩的那份思念便也会越淡,对她的可怜便也会越浅。
许多事,错失了便再也没有寻回来的机会。
“那你平日里都吃什么?”余香的话打断了慧嫔的思绪。
“其实绣梅馆再往前走有个小菜园,都是我亲手种的,那里还有木炭铁锅,一次煮上些菜肴,用破碗带回来,就够吃上两日的。那些宫侍都以为我是去什么地方偷的泔水、狗食呢,没人注意。”慧嫔眼眸一转,笑着答道。
余香一愣,她刚才提到的地方是绣梅馆?可正是她住了许久的那个绣梅馆?
“我在绣梅馆住了那么久,为何都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菜园子?”余香惊诧道。
“也许人们总是会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