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余香竟然会在此刻竟然会拿出圣旨,杀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接过圣旨,为众人宣读了上面的内容,刘骜登基,继承正统,封南宫天宁为后,如若起诞下龙嗣,立为储君。
这是一道先帝的旨意,这种场合之下,无人敢忤逆,无人敢质疑。
或许也有那么几个心中揣测这道圣旨究竟是真是假。毕竟这太子妃出身贫寒,又目不识丁,为何汉元帝要留下这样一道圣旨,保了她?
难道她真的是兴国之女,所以汉元帝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以此巩固刘氏江山?
这圣旨一出,余香兴国之女的身份当即便更加可靠了几分。
更加难得,二皇子竟然对于这道圣旨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这一点使得余香颇感奇怪。
“臣叩见新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叩见皇太后千岁。”萧丞相不知为何,突然冲出来跪拜太子,高呼万岁。
有了萧丞相这么一起头,身后的一群朝臣便也不敢不遵从,纷纷跪拜下来,随着萧丞相的声音,高声附和。
王皇后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像是一出闹剧。
整个朝堂的命脉走向竟然被这个一个小丫头操控着,她难道以为自己是死的吗?
但不可否认,她的话的确帮骜儿解决了一场危机,甚至是浩劫。
这个女人不可小视,她一夕之间由皇后成为太后,竟然是南宫天宁一手推动,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刘骜望着眼前俯首的诸位臣子,心中起伏不定。
明明前一刻众人还在追随着二皇子,口口声声质疑他是否应该接应大统,而下一刻这群人却又对他高呼万岁。
这让他不适应,脑子有些发空。
余香见刘骜迟迟没有让众位臣子平身,心道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他,于是走上去握住他的手,希望能够给予他一点安全感。
现在她是汉王朝的皇后,是稳定整个江山基业的兴国之女,没有人敢把她怎么样。
“陛下,该让诸位大人平身了。”余香凑到刘骜身边,看似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这音量却又足以让在场诸位听见。
她改口称呼刘骜为“陛下”,无论未来汉王朝的江山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这一刻,刘骜都是即将登基的皇帝。
刘康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余香的那张面孔,他只能想到四个字:毫无惧意。
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就跟不知道害怕一样呢?
她心底里哪里来的勇气,觉得自己可以掌控这一切?
刘康忽然觉得,此生若是不能在拥有江山的同时得到这个女人,似乎也是一种遗憾。
好个兴国之女,他若是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她,可否也就验证了此生他注定要登上皇位,成为九五之尊?
刘骜的指尖冰凉,另一只没有被余香握住的手欢欢抬起,而后严声道:“众爱卿平身。”
他讲出这句话时突然发觉,当人真的登上这个位置,也许并不会觉得多么开心。
他此刻,首先感受到的,是寒冷。
那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流,从心脏向四处蔓延,一点一点,冰冻着他的四肢,麻木着他的骨血。
半个时辰后,余香扶着刘骜在龙椅上坐下来,群臣尽退,皇后回宫,就连刘康、刘兴也退下了。屋内转瞬之间,除了内侍,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天宁,这位置本宫坐不惯。”他何止是坐不惯?简直就是坐立不安。
面前躺着的是他父皇的尸体,四周站立着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他以前一直觉得坐上皇位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儿,也一直以为这张人人都争执不休的龙椅坐上去会有多么舒坦,但今日他却发现,实则不然。
这椅子硬得很,纵然放了软垫,也不觉得舒服。
还是储宫正殿待得踏实,他命达公公铺了几层软垫,坐在上面人都会陷进去,软极了。
“陛下可不能这样讲话,您需改变自称,这宣室殿日后就是您的居所,登基大典之后就要搬过来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余香劝诫他趁早收了回到储宫正殿的心思,踏踏实实在这儿坐好就是了。
这地方多少人求而不得,你现如今得到了,却还不愿意?
可是,这位置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今天你当着众人的面儿,扒下我衣裳的那一刻,我难道还会不懂你的心思?
刘骜,我帮你登上皇位,帮你稳固江山,帮你执掌朝臣,直至你离不开我,可好?
这不是你想要得到的结局吗?如若你完成的如此吃力,我来帮你。
我不是兴国之女吗?我不是一国之母吗?那生杀大权的决定,你若是做不出来,我来帮你定夺。
余香站立于刘骜身侧,眼睛盯着前方的木棺出神。
你说人生在世,横竖一死,那这挤破了脑袋的想要出人头地,都是为了什么?
也许就是为了死的时候,有人是金丝楠木的棺材,上面刻着龙腾图案,最终进入的是早就准备好的陵寝;有人却在死后被那破烂草席裹身,扔在那恶臭扑鼻的乱坟岗。
扪心自问,她死后想被扔在乱坟岗吗?当然不想。
人死后可能真的就丧失无感,没有知觉。可这是一种可能,人死后没有丧失五感,这也是一种可能。
她无法为了其中的一种可能而磨灭了另一种可能的希望。
所以,她现在觉得,一个人不光是应该活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