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安侯爷惊诧之下,已是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也顾不得老太太她们,当下猛地迈出两步,瞪着报信儿之人,厉声问道:
“你说什么?打上门?是谁?你说清楚。”
小厮急声回道:“是,是太太娘家来人,有好些个生面孔,不过,奴才认得那领头之人,正是太太的配房沈孝。”
话音一落,侯府老太太已是拍着桌子,痛骂出声,
“我就知道沈苏梅是个不安份的,儿啊,你瞧瞧,你瞧瞧,哪家媳妇儿敢低着娘家人打婆家,也只她沈苏梅敢,没教养的东西。往日就看她最是个内里藏奸的,今儿看来,果真不是个好的。”
说着,阴沉着脸,声音尖利,
“咱们侯府可不是她们沈家撒野的地儿,去,把家里人都叫上,拿了棍棒把沈家人赶出去,统统赶出去,叫她们沈家人给沈苏梅传信儿,我昌安侯府再不敢要这不义廉耻的媳妇儿了。”
最后一句,趋势转头看着昌安侯爷说的。
袁老太太不知沈苏梅已经巴望着赶紧跟她儿子和离,这会儿还想着借此拿捏沈苏梅,好叫她再“孝敬”些好物儿,最好能拿了把柄,此番推了大孙儿往她名下记作嫡子才好……
人家还不乐意当你儿媳妇儿着!
昌安候爷脸色黑沉得都能滴出水来,听了这话,心里越发憋闷,可这样的事儿着实丢脸的很,他是实在说不出口。
况且,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顿了下,冷不丁上前踹了那小厮一脚,满腹怒气发泄而出,怒吼道:“
还楞着作甚?没有的东西,那么些个人竟拦不住他们,要你们吃干饭的。走,随本侯爷去看看,这沈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说着,一步当先,先跨出门去。只是那身影儿仿若逃窜,说不出的狼狈模样儿。
“不老昌安侯爷贵脚受累,沈家到底何意?侯爷马上就知道了。”
声音响起刹那间,昌安侯爷身子一顿,刚落到门外的脚放定,难掩惊诧的抬眼望去,便见一众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女子缓缓而来,昌安侯爷眼睛眯起,往被人或压着或踩着制伏的自家小厮仆从,眉心忍不住突突一跳,视线微移,将出声那人细细看了眼,然后心里忍不住犯嘀咕,是个眼生的,只是瞧着年纪,可是不大,这沈家如何出了这么个人物儿?
来人正是沉香是也!
只昌安侯爷纳闷这一会儿,沉香已是如入无人之境,视若无睹的越过浑身僵住的昌安侯爷,施施然的进到厅中,身边儿机灵丫头圆儿忙紧走两步,用帕子拂了拂椅子,恭敬的请沉香落座。
神态之间,那份儿对于昌安侯府的轻蔑鄙视跃然脸上,生怕这侯府中人瞧不见似的。
果然,不说旁人,只袁老太太先就受不得了,她一辈子顺遂,夫君宠着,儿子奉承着,统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可是一点儿都忍不得,当下气得脸色发青,手指抖索着,指着沉香,厉声问道:
“哪里来的小蹄子?不问主人,便径自落座,真是没教养?”
这时昌安侯爷已是阴着脸转身回到厅中,缓缓走到上首,坐到老太太身侧,好似不曾看见袁老太太发难,竟是兀自低头抿了口茶。
这会儿工夫,沉香已是把屋子众人扫了个遍儿,视线在老太太怀中稚儿和身侧艳装妇人身上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听见袁老太太谩骂,垂眼顿了下,而后直直望着低头默不作声的昌安侯爷,脸色清淡,语气毫无起伏,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同侯爷素不相识,侯爷知道我是沈家人便成。我的来意,向来侯爷是知道的,毕竟先前我家已是让贵府小厮传过信儿,只是瞧着侯爷迟迟没有动静,心生疑惑,便想着恐是拿小厮不曾把话带到,还是我亲口同侯爷再说一回吧!”
说着,看着昌安侯爷徒然铁青的脸色,沉香好整以暇的一字一顿,道:
“我家姑奶奶欲与侯爷和离,今日我便是来清点我家姑奶奶的陪嫁,侯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定是不会把着妇人的嫁妆不放。”
屁的,那么大笔嫁妆,他不动心才怪哩!
沉香默默的撇撇嘴,心道这话可是先把自个儿恶心个要死,她这么帮着姑奶奶收拾男人,也是够拼啦!
自然,“顶天立地”四个字,便是沈苏梅叮嘱沉香甩到昌安侯爷脸上的。
话音刚落,昌安侯爷还未曾反应,“和离”“嫁妆”一干字眼儿,犹如雷点儿,瞬间引爆了袁老太太心中熊熊怒火,一下子从椅子上挑起,叉着腰,瞪眼怒骂:
“你个杀千刀的,黑心烂肺的东西。沈苏梅那个小贱人,还敢提和离,她那斗鸡模样儿,我儿愿意要她,已是她积了三辈子的福气,不然就她那丧气样儿,还是个不下蛋的,站着茅坑不拉屎,早该叫人休八百遍了。还敢提和离,放他娘的狗屁,以为自个儿是什么香饽饽,”
袁老太太出身乡野,富贵大半辈子,可大字却是不认识几个,腹中骂语实在匮乏的很,到了气急时候,还是小时候村中泼妇骂架那套记得清楚,使唤着也顺嘴。
这会儿她跳脚怒骂,正觉词穷,心里一想起“嫁妆”二字,那就跟戳了她的肺管子一样,只是嘴笨的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经意扭脸之间,却是灵台忽的一通,袁姨娘抚着肚子的模样儿,印到她眼中,随即深入心底,这一刻,好似福至心灵,袁老太太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尖利喊出了破音儿,因着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