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惊惶一瞬,于老爷面色沉寂下来,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
太太是哪样的人,多年的额夫妻他再没有不明白的,既然说出口,定然是有此一事,□□不离十。
这么多年,太太如何的性子,他早看的明白,俗言道后娘难当。于前头嫡出子女而言,太太自然不能算是贴心体贴的亲娘,可母亲该做的,她也是一件都没有少干。
且不说女儿如今日子过得顺遂,方家因何那般好说话,他心里明镜一般,一是于家并不好惹,二则沈家丁点儿不敢沾惹,如此说来,说一句占了便宜,他亦是没话说的。
至于大儿,太太不免避嫌,可大儿的婚事儿太太置办的,便是他这亲老子说一句,便是亲娘也就是这般了。
更遑论,成婚之后,太太便毫不犹豫的把管家之权给了田氏,还道左不过早晚的事儿,练练手也是好的——就这么给了出去。
实在说来,太太真真算不上一个刻薄之人。
反而,于家同先头太太的一双儿女得了太太的实惠颇多。
而此时,太太难得发怒,所言之事于他更如晴天霹雳。
沈苏梅老早瞥见于老爷的脸色,暗暗撇了气道:
“你自忙去,别来烦我。”
说罢,一甩袖子,进了内屋。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老子儿子的事儿,甭想在她这一亩三分地里耍弄。
于老爷脸色一晒,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苦笑着出了屋子。
径直去了书房,冷脸叫了小厮,道:“唤大少爷来。”
于让正外头当差,半道就让家里小厮截了道儿,拽住胳膊的,正一脑门的汗,心烦着呢,当下脸一板,就想发火。
不想小厮眼光贼毒,眼瞅着不对,机灵的飞快道:
“少爷快回罢,老爷急着寻您呢!”
于让一愣,老爹这时候寻他?少有啊!
到底还是告了假,跟着小厮匆忙回了家里,直直到了书房里头。
于让探着脑袋一看,哎哟,他爹脸色难看要死呀!
“爹,您踩着狗屎了?”
不然,脸能拉的这般长!
于老爷正忍着怒气,闻言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指着于让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气的恨了,随手抓起个物件儿就想丢出去,不想眼风一扫,却是动作一滞。
——哎哟哟,太太送他的翠玉白菜,玩笑说让他压纸用的,触手温润,砸了还真是怪可惜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收回胳膊,轻轻的放回桌子上,于老爷眼风一瞥,冷声道:
“还不关门。”
别说你老子不疼你,抽你还背着人,也是用心良苦了不是
!
于让忙关上门,心里却直犯嘀咕,到底不是弯弯绕绕的人,当下开口问道:
“爹,您有事儿寻我?”
于老爷脸色冷淡,却没了刚才的怒气,到底经了这几息时候,心里头平静了些,心里翻来覆去的念了一遍,指着桌子前头的椅子,道:
“你坐,我有话问你。”
待于让坐了,于老爷再没心思废话,当下直接问道:
“你媳妇外头放印子钱,这是你的意思?”
于让刚坐稳了,当下一蹦老高,一脸失了那什么的表情,委屈的不行,
“您说的什么?通没有的事儿,爹您可不能冤枉我。”
就差双手抱臂,尖叫一声了。
眼瞅这模样儿,于老爷眼睛一眯,淡淡的道:
“当真?”
于让一脸的坚贞不屈,狠狠一点头,“真的不能再真,那等昧良心之事儿,咱家又不缺银子,儿子犯得着在么?”
真是犯不着!尤其,朝廷法度明文规定,傻子嫌命长了,才碰那要命的玩意儿。
于老爷眯着眼打量许久,心下默默松了口气,面上却无波无澜,冷哼一声,
“便不是你干的,外人眼中,也是无异了。”
于让光顾着辩驳,脑子不那么发热了,回想一遍,眉头一竖,面色发沉,
“田氏当真打着咱们家名义,外头放……”
于老爷沉默半晌,忽然发怒,高声怒斥道:
“混账东西,你倒有脸问我,连自个儿媳妇儿都管不住……赶紧滚……若是一家子都让牵连了……看我饶不饶的过你……你个混账东西……”
于让抱头鼠窜,跳着蹦着窜出书房,一溜烟的跑个没影儿。
于老爷仰着下巴往外头看了看,而后常常呼了口气,脸上怒气顷刻间失了踪影,一脸祥和的坐回椅子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眼中神色看不清楚。
于大少爷满脑子官司的听话的滚回了自个儿院子里,推开门抬眼,正见田氏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个金镶红宝石的华胜往脑袋上比划。
于让脚步一顿,视线下移,台面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正是一整套的黄金头面。只看上头红宝石拇指大小,便知价钱不能便宜了去。
这样的头面,于家不是拿不出来,不说旁人,只太太手里都不知多少了去,可那都是太太的陪嫁,再有就是娘家嫂子时不时的送些新鲜样式,沈家如此,他家自是比不了的。
可他亲娘留下的嫁妆里,颇有几副很是上得了台面的头面首饰,他留了一小半,余下一大半都给了湘儿当嫁妆了。
可就那一小半也有一小箱子了,他一件不留,全都一股脑的给了田氏,好歹他记性还是不错的,因此不过一眼,便已晓得这并非他送给田氏之物
。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