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国公府大红漆门前,敞了开来,端得是气派非凡。
沈家正房主屋里头,家里一家子聚集的倒是齐活儿。
沉香拉着小儿子宝儿,殷殷嘱咐:
“……千万别慌,没什么的,左不成咱们也饿不着不是,考场上平心静气些,学问我倒是不担心,主要是……哎,听说那里头熬人的紧,还等自己带了饭食,衣裳都得是单衣,这哪里是会试,分明是为难人嘛……”
一旁坐着当闲人的贝儿嘎巴嘎巴:……“就是,就是……”
吃的那叫一个脆哟!
沉香眼角一跳,继续道:“……娘给你备好了东西,都是问过往届的学子的,没有犯忌讳,你倒是且看看,娘给你备了个能一日不冷的菜锅子,第一日就有着落了……”
嘎巴嘎巴的贝儿:……“就是就是……”
沉香眼角跳了两跳,道;“……第二日,你须得自个儿生火,食盒里头第二层放着东西,拿水煮一煮就成,总是能吃饱……”
嘎巴嘎巴的贝儿:……“就是就是……”
沉香摁住额角直跳的青筋,深吸口气,微笑道:“……到了第三日也好办,最下头一层里放着薄饼,混着肉沫蒸出来的,你且……”
嘎巴嘎巴越来越起劲儿的贝儿:……“就是就是就是……”
沉香抿着嘴,运气,忽的掌风一挥,贝儿嚼的正欢快,小脑袋往下低了三寸……心下松了口气。
可是躲过她娘的铁砂掌了哟!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脚盈满心间,庆幸的摸着乌溜溜的后脑勺,贝儿抬头,瘪嘴,“娘——”
刚说出口一个字,正好撞上她亲娘杀气腾腾的眼神儿,咬着后槽牙慢慢挤出几个字来:
“……吃 都 堵不住 你的嘴!”|
可怜见的,沈家的爵位跟小儿子是没什么关系了,往后的前程是得他自个儿博去咯!
于是乎,科举就成了一条不能绕近道的大路,就算他爹是沈国公,沈家宝公子也得去闷头闯一闯!
现如今考了秀才,十四岁的解元郎,眼下是要会试了,当亲娘的自然紧张的不成。
这还罢了,偏一旁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家的姑娘一手捏碎个小核桃,嘴里嘎巴嘎巴的那叫一个起劲儿,只听得沉香心头火那个旺哟!
真是气的不行,指着一脸无辜还不忘嚼吧嚼吧的闺女儿,险些一个仰倒,没好气的拍着胸口,道:
“你可真成,去考试的可是你亲哥,一个窝里呆了十个月的,再不能更亲热的,偏你……哎哟,我的姑娘喂……你就丁点不担心?”
国公太太真要担心死了好么!
贝儿无辜的眨了眨眼——咽下口中的东西,随手捡了杯茶水冲了冲,当下无奈的往边儿上一指,道:
“您看我哥,他都不担心,您操这闲心作甚?”半点用不顶哟!
沉香顺着视线看过去,从来面瘫的儿子面瘫脸对着她:……
扭过头深吸口气,沉香瞪着眼指着宝儿,凶巴巴道:“你,你到底紧不紧张?“
“噗嗤!”
贝儿捂嘴缩脖子,对着她亲娘怒目而视的目光缩了。
宝儿很是无奈,他本来不紧张的,可看着他娘比他还紧张,这个就……&
“您放心就是。”
“呼!”沉香肩膀一松,立时松了口气,“你这么说,娘就放心了儿砸!”
贝儿不乐意了,嘟嘴道:“什么呀?我哥只一句您就安心了,我多说一句您巴掌招呼我,忒不公平?”是不是亲生哒!
沉香懒得搭理时不时发疯的闺女儿,只灌了杯凉茶,呼了口气,道:
“没事儿没事啊,成不成的,都不打紧,左右还有你爹呢!”
贝儿撇嘴:“哼——旁人家里恨不得考个会元回来,再没听过还没考的,当娘的就先给泄气喽!“
让你不搭理我,让你不理我!
宝儿眼皮子忍不住也跳了,……祖宗,您消停会儿成不?
生怕掐不起来不是!
正想着,果然听他亲娘冷笑一声,
“我就泄气了怎么了?”
贝儿瞪眼:……不是这么个套路呀!
娘耍赖!
沉香抹了把嘴角,眯着眼道:“就是泄气了,我儿子照样考的好好的,怎么着——哼!“
就是这么自信!
宝儿:……娘您竟然这么想的,我突然有些紧张了怎么办!
瞧着闺女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别提多精灵了,趁着唇红齿白的容貌,跟白瓷似的肤色,怎么瞧怎么稀罕人,可一想到闺女儿那些个倒霉催的事儿,沉香就忍不住脑门一阵一阵跳啊跳的!
摁着额角,沉香往后倒在椅子靠背上头,有气无力的挥挥手,
“别总惦记着吃了,闺女哟,贝儿姑娘,你给娘个准话吧,你那一摊子,啧啧……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歹通个气儿罢。“
贝儿盘着腿坐在榻上,漫不经心的道:
“还能怎么着呀?我可什么都没干,谁曾想有人就是这么欠……”欠打!
偏打他,他还能看上她,这说说,到底欠不欠!
沉香脸的黑了,“话不是这么说,这话出了这个门你敢说出口,我先收拾了你。|”
一大家的,可架不住这么玩儿!
再说,那是旁人么?那是太子好不好!
虽说皇后深居宫中,一年到头也就拜一回,她只当拜菩萨了,左右左氏也只能当个菩萨了,可欠不欠的话去说一国之储君,沉香顿时觉得心脏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