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或刺耳,或轻灵,交织在一起格外让人心烦意乱,却没有一个人出声,似乎被黑夜笼罩了这里所有的杀戮和惨烈。
李落尚在八绝杀阵之中,对身后汹涌袭来的六道杀气弃之不顾,攻敌必救,施展斗转星移的道家绝学,一心只在高亭里的两人身上。如果先破阵,李落可活,若是破不了八绝杀阵,李落轻则重伤,重则送命,就看谁能先人一步。以命搏命,这是李落拿手的本事。
以八敌二,终究还是胜了半筹。池水沉了半寸,猛地又涨了起来,一沉一浮,最多不过一个眨眼,李落已身在高亭之中。
藕纱如碎花落了一地,独独那四盏烛火却连晃也没有晃上一丝。气劲盘旋冲天而起,忽地,月色爽朗,闲云散去,月儿探了头出来,时机恰到好处。
院子里清朗了起来,罗网杀手已不见了身影,当机立断,绝不拖泥带水,让李落平添了几分忧色。
长廊里有黑影静立不动,数息之后,那道沙哑的声音不带丝毫起伏的漠然说道:“你们飞鹏堡一定要插手?”
没有人应声,不知道是不屑一顾还是没想好怎么说,就听那沙哑的声音接道:“好,罗网和飞鹏堡,只能留一个。”说完,黑影淡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化进了夜色阴影之中。
李落看了看长廊尽处,穷寇莫追,沉声说道:“走!”
八道人影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好在这个时候卓城里的百姓大多犹在梦里,偶尔有一两个起夜的人,睡眼惺忪,便是看到了也只以为是夜鸟掠空,等到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影子。
一炷香的工夫,李落一行到了一处院子前,此地是城南与城东相接之处,院外不远处就是沉香河的一条支流,幽静清雅,风景上佳。
李落八人刚到了院门前,没有敲门,院门被人拉了开来,露出一个男子身影,约莫二十出头,年纪很轻,颌下留着粗硬燕髭,貌似粗豪,双眼却时时绽出玩笑般的神光,十足的玩世不恭。生得虎背熊腰,束腕长至肘底,以皮索交缠缚起,一身紫衫快靴,好一个江湖游侠。
那人见到李落,脸上也无异色,懒惫一笑,撇了撇嘴:“可算等到王爷了。”
李落含笑一礼,问道:“冯兄呢?”
“鸣哥和周放哥被人看得紧,脱不了身,怕坏了王爷的大事,就让草民来这里候着,王爷里边请,咱们进去说。”
“好。”李落拱了拱手,闪身进了院子,等到余众七人都走了进去,男子半掩院门,仔细瞧了半晌,这才轻轻推上院门。
进了屋,桌上已斟好了茶,李落很是随意的端起喝了一口,长长出了一口气。男子跟了进来,见状笑道:“王爷渴了啊。”
李落苦笑道:“岂止是渴,命都差点没了。”
男子哈哈一笑,打量了一眼随李落而来,形色各异的七人,入屋之后皆无言语,更没人去喝男子备好的茶水,随意散开,但进退远近颇有玄虚,暗合擒杀之道。男子心中一凛,却也察觉到了那股催人心魄的杀气,俱是不逊于自己的绝顶高手。常听冯震鸣和周放说起李落麾下高手如云,今日一见,只怕犹有胜之。
“还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
“半分楼朱雀堂横疏影。”
“哈,原来是狂歌醉美人的横少侠,幸会。”
“嘿嘿,王爷知道草民?”
“横少侠无须客气,我与周兄冯兄兄弟相称,你我也不必见外,以前听他们说起过半分楼有一位策马狂歌的不世英杰,可惜一直不得一见,不想今个终于见着了。”
横疏影笑道:“要说不世英杰,在王爷面前我可不敢答应。”
李落轻笑一声道:“这次将你们半分楼拖下水,实属不该,日后当要登门赔罪。”
“王爷客气了,半分楼身处卓城,本就在水中,王爷和我们半分楼素有交情,自然要帮忙的,难不成还要我们去替那些人摇旗呐喊不成。”横疏影甚是洒脱,丝毫没有将眼前错乱的局势放在心上,难怪能得周放与冯震鸣这般赞赏。
“王爷请先歇息片刻,我去屋外守着。”
“有劳了。”李落也不客气,颔首示谢。横疏影冲众人点了点头,径自离屋而去。
少顷沉默,李落环视了屋中七人一眼,有那日在忘忧谷中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身穿宽大的白麻褐衣,袍袖宽如鹤翼,腰间系着一条蒲草绳子,装束似是逍遥林野的深山高隐,或许是与罗网一战,中年男子古井不波的眼神里竟也倨傲乖张起来。还有一个李落的熟人,当年北上草海,一次险些被她短剑封喉,一次被李落请君入瓮,暗算了一遭,算是扳回了一城。今夜一身乌衣雪履,不减风姿,身段婀娜,高挑修长,臂后倒持一柄彤艳艳的红鞘长剑,包着黄铜鞘壳的剑鞘尖傲然指天,与她远山般的卧眉相衬,清丽中别有一股英气。
李落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不再多看,不知何故,故人重逢,当初在草海营帐里那副旖旎多情的模样却又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女子似乎察觉到李落异样的目光,唇角微微扬起,颇是玩味的看着李落。
除了中年男子和这女子之外,余下五人李落皆是初次见面。不像罗网杀手俱已面具遮掩,这飞鹏堡的高手倒是以面目示人。屋门旁站着一名男子,约莫不惑之龄,比武塔略微矮些,却比武塔宽出半尺有余,面目黝黑,虎背熊腰难及其万一,立在门口,便似一座石山一般,望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