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路易十五在病榻上缠绵了十多天才去世,有充分时间交待后事,在临去估计前没少给小路易面授机宜,部署今后的大政方针。
现在老国王走得匆忙,小路易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结果就是一切都手忙脚乱。幸好与历史不同,先前路易主动求学,跟着他爷爷学习政事有小半年时间,不至于一头雾水、从零开始。
玛丽不失时机地提出建议:第一,在变动时期,以稳定为上。
“即便是艾吉永公爵也不能撤换?他可是把你当成了害死爷爷的嫌疑犯,想要把你抓起来呀。”
“至少在半年内不能换,否则人人自危,都会担心自己是下一个。”
“好吧。其实如果不是做得太过分,我也懒得换。”
玛丽提的第二点,是将召集大臣开会的时间固定下来。好处显而易见:让路易尽快熟悉大臣们的秉性能力;让朝臣有和新国王熟悉的机会;重复的拜见仪式能加固新王的威权;保证上下之间的最低限度的交流和反馈。
“据说太阳王每一天都要开会?他的伟大之处正是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
“呃……太阳王确实无与伦比,但是我们不必每一样都学吧。我也从没想过能和他相比。要是每天都要召见大臣开会,我还有什么私人时间?这个国王当得也太没意思了。”
“……”
玛丽暗自叹了一声。到底还是个好玩乐的少年。王冠对他来说,真的太沉重。
但话又说回来,如同中国古代那样的每日朝会,倒也不是维持政权所必要的。很多时候朝会只是走形式,真正议事还是要依靠公文往来、官僚自决或者规模更小一些的会议。何况,法国的面积和人口都不能跟中国相比,事务也没有那么庞杂——或许也因为如此,文官制度的发展也没有同期中国这么成熟。
“每周开两次会议——就固定在周二和周六怎么样?时间就定在……嗯,你觉得呢?”
“更衣仪式结束后?”
“好主意。”
但这不是玛丽的真正目的。
“如果你觉得开会无聊的话,我就陪你一起。”
“好呀!”
确保她的参与才是目的。虽然他俩是夫妻,但也不是全天候黏在一起;玛丽不希望一些重要事情在她不在场、不知情的情况下决定下来。举行固定朝会的目的就是让朝臣们养成在此讨论重要议题的习惯。
事实上已经有了一个不太好的反例。
那天同玛丽吃晚餐的时候,路易兴致勃勃地告诉她,艾吉永承认了他的错误。
“他说先前之所以怀疑你,完全是被错误的证据误导。现在他完全相信你的清白了。”
“哦?这下他觉得证据是假的了?”玛丽心中不住冷笑。这个艾吉永还真是拉得下脸面;一见乾坤已定,就立刻转变风向。
“他当着我的面把那封假遗书烧了呢。”
玛丽执着刀叉的手一顿。
烧了?这可是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
“你看过那份遗书了吗?”
“为什么要看?”路易那双清澈的眼睛闪着不可思议,“明明知道是假的,我还费那心干嘛?你根本不可能办到那样的事。再说了,艾吉永说你的动机是爷爷想要让我们离婚,可是爷爷的态度早就软化了。这是他亲口跟我说的。如果不这样,他哪会让我在结婚纪念日带你出来游玩?”
忆起那时爷爷和蔼慈祥的神情,路易忍不住一阵酸涩。
“我一定会把真凶找出来,把这个可恨的家伙送上断头台。一定。把你当做嫌犯只会浪费搜查的时间。我训斥了一顿艾吉永,”他忍不住有些得意,腼腆又讨好地瞥一眼妻子,“他乖乖认错。我想他很快就会亲自找你道歉了。”
“但是……”
“哦,你是不是担心他烧毁的是不是那封假遗书?怕他随便烧一张纸骗过我?”路易眼睛里仿佛有星星,“放心吧,当时还有许多重要人物在场见证。不管他烧的是不是那封信,那东西都不存在了。以后他无论拿出什么,通通都是假的。”
这不是玛丽想要的答案,但她必须承认,路易精明的一面已经初显。
而后他还聊了一些事——瑞士近卫军那个囚禁他的上校被发现淹死在河里,身上有酒气,但他绝不相信这是一次酒后失足,然而这条线索也不得不中断了。他把忠心耿耿的意大利籍瑞士人本纳里奥升了职,让他补了上校的位置。在如何奖赏芳芳和艾德琳娜上,他有些犯难,因为他们说既不想要爵位也对金银财宝不怎么感兴趣,他考虑着送一座庄园给他们。
“说到这个,杜巴利夫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明天就会搬出小特里亚农宫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玛丽和杜巴利曾经轰轰烈烈地对着干过,后来杜巴利也没少给离婚的事推波助澜。路易虽然不讨厌这位前国王情妇,但还是觉得非要惩戒一下不可。至于方式,当然要由玛丽来决定了。
玛丽摆摆手:“处置什么?”
“就是——你想对她怎么办?需要我下令放逐她吗?”
实际历史上,杜巴利就是被放逐到了一座女修道院,并且长时间被软禁,不允许外出,直到一年后才得以解禁。
“你是说我应该报仇吗?那么让我写一封信,狠狠地骂她一顿好了。”
路易不解。
“你的命令,无论你怎么理解,再我看来都是公权。公权在惩罚一个人时,必须有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