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到高家门前,已近深夜。
乌黑黑的天面儿上,没得半个星子,墨云蔽月,只余一痕银钩,发散着白惨的光。
高家围墙的一排树林子黑压压一片,模糊的树影儿摇曳,透着一股子阴冷。
锦华看了一眼天色,摸住了背在身上的青瓷瓶,白崇见她动静,瞧过来,轻声问:“我先过去,还是你先过去?”
锦华瞅着他两眼中不住的闪烁,憋笑回答:“都可以。你先过去找苏苏,我不急。”
白崇没有理会她的打趣,而是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应道:“我撑着你,你先翻过去。”
锦华有些意外白崇没有选择先过去,正欲问话,一道强光如同一柄利刃,割裂黑漆漆的大路,朝她二人的方向射来。
锦华一僵,白崇眼明手快拽着她横侧着靠在了石墙上,低语:“不要说话。”
车子在高家后院的门前停下了,鸣笛一声,车灯闪烁了两下,便突然熄了。
锦华看着车中的一点红光,一颗心嘭嘭跳着,越跳越快,在快跳出了嗓子眼的时候,咯吱一声,高家后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个身穿碎花旗袍的女人。
这时,刺眼的车灯又忽明忽暗的闪了几下,一个穿着条纹西服的高瘦男子从车上下来了,他手上捏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脸上蒙着一层阴霾,眼睛透着不耐,直勾勾的看着旗袍女人。
“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找我?难得,今儿晚上老东西居然没有找你。”男人的声音满是调笑,但却透着一丝高高在上的疏离。
锦华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兀得全身发寒,那人......瞧..瞧见她了!
想起那双含笑的眼,锦华全身的血液都不由自主的倒流,她捏住了白崇的手,白崇的声音低低传了过来:“他也看见我了。”
“你瞧什么呢?”旗袍女人声音像是甜腻的蜜糖,听得人不大舒服。
男人靠着车子,低垂眸子。吸了口烟。声音淡淡:“瞧见一只漂亮的小野猫。”
“你呀!都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看那些东西!”旗袍女人扭着身子走了过来,涂着红蔻丹的手指头戳上了男人的胸膛。
男人不动声色的抓住了女人的手腕:“有事说事儿。别动手。”
女人有些气愤,另一只手锤了过去:“你这会子嫌我了,在床上的时候...”
“毕竟你是我大哥的妻子,我们叔嫂之间总该保持些距离。”
女人愤愤在地上跺脚:“哼。那个小蹄子回来了,你大哥又去那个老娼妇的屋子了。这回他们一家子可有你受得了!”
“说话别这么难听嘛,好歹我们都是一家人。嗯?你说苏珊回来了。”男人掐灭了烟。
“真不知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平日里那么狡猾的人,怎么这会子...”
男人换了个姿势靠着车子。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锦华身上,他低低一笑,又将目光转到了女人身上。有些苦恼道:“这可怎么办,苏苏是我从小宠到大的。”
女人声音顿了顿。她朝男人靠了过去:“我还不知道你,当时我跟在那小蹄子身边的时候,可没见你宠过她。”
“小春,人不能忘了本分,好歹你也是伺候过我那侄女的。怎么一口一个小蹄子,我高家的人,自有我高家的人来说。”男人从车上挪开,站直了身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还是跟人私奔的!”女人像是一只乱蹦的蚂蚱,一下子便朝男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男人不耐烦,两眼中有些光火:“小春,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忘记了你是怎样得到的这一切。”
男人的声音有些大,锦华听的一清二楚,与白崇相视了一眼,二人皆了然。
“高家想不到和白家...”
“嘘。”锦华单指竖在唇边示意白崇噤声,道:“继续听。”
夜色深沉,月色越来越暗了,锦华瞧着那对男女,只能依稀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
旗袍女人在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黑云彻底遮蔽住了月光,像是打翻了墨水瓶子,四处黑的探手不见五指。
旗袍女人说话了:“文轩,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男人的声音不冷不热:“我这个人向来不值得别人爱。”
旗袍女人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你!高文轩你个王八蛋,提了裤子就不认人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忘了谁帮你在那老东西面前说软话的吗?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的吗?!”
锦华听了那个小春的话,不由蹙起眉头,先前见她以为是个精明人,可没想到如此糊涂,不过这对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春,你安静些,你是想把高家的人全招过来不成?”
小春安静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个混蛋!我...我真是瞎了眼...”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苦,想要什么,天宝金店的金簪子好不好?”
小春破涕而笑:“你可真坏,总是糊弄我,想用金簪子打发我可不成。”
高文轩哄女人很有一套,他软了声音:“我那里还有些蓝宝,你想做戒指什么都可以。不过,事成之后,我才可以给你。苏珊那小丫头被老家伙娇宠大的,没什么心眼。你大可不必惊慌。”
“好,都听你的。”小春声音娇娇,低若蚊鸣。
“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你也早点睡。”
小春声音软绵:“别。”
“还有什么事?”
小春声音更低:“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