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刘艾、柳馨、牛兰芳这几位以外,其余的千金小姐黛玉不过是初初接触,未能知其品性,而顾娴和顾婉则是一清二楚,因刘艾没有想到这些,她们未到之时详详细细地告诉黛玉,哪家主母的忌讳是什么、哪家千金最喜欢什么、谁和谁不和等等。
紫鹃在一旁听着,亦谨记在心,若是黛玉有什么不记得了自己好提醒她留意,同时听了顾娴和顾婉的解说,她也是大开眼界。
虽说是封建时代,规矩严谨,但是不守规矩的千金小姐不知凡几。
用现代社会的话来说,郑三小姐就是一个花痴,与之相对的青荷居士吴菡萏则是一位才女,爱书成痴,立誓效仿李清照,从不在意外面如何评说,倒和吴家的人不大一样,可交,但是这两人不和,每回相见必定针锋相对,而且如今顾家也和郑家不和了。
九门提督杨家和今年才进京的兵部侍郎金小碗反目成仇了,乃因金小碗的夫人是杨提督前一个儿媳的嫡亲姑母,闻得侄女病死,杨家又对自己娘家置若罔闻,便与杨家结了仇。
陡然听到杨提督的家事,黛玉不觉想起李嬷嬷,忙问道:“金夫人娘家可是姓李?”
顾娴点头道:“正是。金夫人的娘家前几年坏了事,娘家兄弟子侄尚在流放之地,可巧金侍郎当时并不在京城,远在西海沿子,未曾得到消息,等他们回来知道已经晚了,到处寻访金夫人的娘家人,至今仍未得到消息,也不知谁买了李家的人,不曾留下痕迹。”
是谁买了李家人?自然是林如海,不曾想林如海说自己上书致仕不怕人查,实际上仍是扫平了自己买人的痕迹,以至于金家不知。
紫鹃也没想到李家仍有亲戚在朝中任职,而且官职不低。
黛玉把这件消息暗暗记在心里,这说明并不是人人都对李家避之唯恐不及,仍有人记挂着李家的人,回去告诉李嬷嬷,她必然欢喜,问过她的意思,再看怎么联络金夫人。这二三年除李嬷嬷外,李家其余人等都在庄子上安稳度日,从不生事,相当省心。
紫鹃和黛玉平常聊起时,都说这才是正经的世家,守得住富贵,耐得住贫寒,富贵时不曾为非作歹,贫贱时也没有怨天尤人,一大家子在老夫人的带领下,男耕女织,清闲时也没有忘记读书识字的本分。李嬷嬷用自己在林家这几年攒的梯己买了几亩地,让子孙耕种,他们托庇在林家门下,没有不事生产,不打算全部依赖林家养活。
又听顾娴道:“石蕙和她堂姐石萱也不和,乃因石萱之父有爵,实权却不及石蕙之父。”
顾婉接着道:“你那个远房表妹叫史湘云的,倘或去你家做客,你别安排她和阿艾坐在同一桌,阿艾和她不和,上回不过是瞧着你的面子不曾流露出来。”
史湘云得罪了刘艾?紫鹃微微吃了一惊,随即生出一团疑惑,虽说她的确不喜史湘云针对黛玉的种种行为,但是她必须承认史湘云确实没做过什么恶事儿,而且史湘云自小没有亲生父母疼爱,在叔叔家最会察言观色,依她的本性,决计不会得罪刘艾。史家一门两侯的分量远远比不得刘大人一个户部尚书,而且史湘云只是史鼐史鼎的侄女。
可能顾忌着史湘云是黛玉的表妹,顾婉只是提醒一声,并没有详细说谁是谁非,倒是顾娴说了一句,乃道:“阿艾性子爽直,和史大姑娘难免有些脾气不和。”
同样脾气爽直不是应该相谈甚欢么?怎么反倒不和了?紫鹃心想。
顾娴很快说起了别人,道:“南安太妃待史大姑娘倒好,和妹妹外祖家也颇有交情,这位老太妃崇僧,却又不喜旁人送她佛像,五月里她老人家过寿,你切记切记。”
因无人提醒教导,李嬷嬷只熟悉江南一带,林如海又是初来京城不久,贾敏生前留下的礼单记录多不能用,故黛玉对京城中许多人家的喜好不知,每年人情往来上的礼物都是中规中矩,不出挑却又挑不出错,今得顾娴和顾婉两姊妹悉心提醒,自是感激不尽。
不多时,诸客接踵而至。
说是陪客,其实谁也不敢说我是主客,你是陪客,因此都是一样对待。
作为一家之主母,顾大夫人早已想到了黛玉如今无法出门应酬大场面的尴尬处境,皆因家中无妇,故而感念紫鹃治好顾云的面疾,今日所请皆是交好人家的主母并小姐们,既能让各家主母见到黛玉,知道黛玉的好处,又能让黛玉和各家小姐相知相交。
这些来客中仍然是有黛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入席之前请安问好,都见过了,初见的都有表礼相赠,戒指珠串金银锞子等物。
顾娴姊妹说的金夫人亦在其中,黛玉暗暗将她的形相记在心里,回去好说与李嬷嬷知道。
金夫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容貌端庄,自有一股大家气派,眉眼间却透着和气,她见到黛玉也十分喜欢,攥着她的手不放,夸赞道:“这孩子的模样儿是真可人儿,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倒觉得可亲,像是似曾相识似的。”
她已经给过黛玉一份表礼,说这话时,又从腕上摘下两只澄澈通透的蓝翡翠镯子戴在黛玉腕上,笑道:“我就不爱遵从夏玉冬金的规矩,这两个镯子倒和你衣裳相配,戴着顽罢。”
黛玉今日穿着月白缎子上襦,水蓝裙子,确实和蓝色的镯子极相配。
翡翠虽然以绿色为尊,但是其他颜色纯正质地晶莹的上等翡翠亦受世人喜欢,像刘艾就酷爱红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