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十八岁考中进士,在太子设下的恩容宴上,第一次见到方简。
那个人太美了,美得让人一看到他,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韩泽还记得他向同席的白溟询问方简的身份时,白溟眼里透露的厌恶与不屑。
“那是太子殿下的男宠。”
白溟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一句话的。
“太子殿下的男宠吗?”
韩泽一开始以为是他听错了,这才惶惶又问了一遍。
白溟给他的回应就是闷头喝干一杯酒,“你没听错。”
韩泽如遭雷劈,愣在当场。
怪不得方简只凭白衣的身份坐在太子殿下下首第一的位置,原来他与太子殿下竟是那种关系吗?
席间盯着方简看个不停的不止韩泽一人,众人对他的态度却褒贬不一,大多数人因他的美貌惊叹,也有少数人鄙夷他以色侍人,不知廉耻。
态度最诡异的是白溟,他明明对方简嗤之以鼻,愤愤然哀其不争,却没办法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白溟看向方简,方简也会回看白溟,两相对望,两个人的目光中都饱含了太多内容,旁人根本就没办法介入其中。
韩泽猜想他们之前就该是相识的吧。
之后发生的事更笃定了他的猜想,方简吩咐人送给白溟一个折成指甲盖大小的纸团,白溟背着人展开看后,就紧随着先一步出门的方简出去了。
韩泽心里好奇,忍不住也悄悄跟了出去,尾随二人到后花园的无人处。
偷听别人说私密话实在不是君子所为,韩泽却鬼使神差地不想走,他藏身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做贼一样忐忑不安。
白溟似乎很激动,大声地斥责方简不辨忠奸,助纣为虐;方简却低声地嘲讽白溟迂腐至极,不识时务。
白溟被方简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难免口不择言,“你我自幼修习圣人之言,如今你却为了荣华富贵,甘做奸王的□□之臣,只当白某从前交错了你,从今晚后,你我恩断义绝!”
方简一派云淡风轻,“白兄从来都只凭一腔热血进退,九王是贤王,可他性子太谦懦,做事不够狠绝,注定不是太子的对手。你听我一言,良禽择木而栖,就算你不辅佐太子殿下,也万万不可投靠九王,万事中庸,自保为上。”
白溟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的哼声,“你要我做卑鄙无耻的小人?”
方简一声长叹,声幽幽然,“思恭你深通计谋权术,为何为人要如此方正?罢了罢了,若非如此,方某也不会与你相交。还未祝贺你弄璋之喜,来日再登门拜见你和嫂夫人。”
白溟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的郁闷就不用提了,“我才说要与你恩断义绝,你只当是耳旁风吗?你若再这么自轻自贱,就只当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这个人。”
话说完,他就拂袖而去,留方简一人在原处,俊秀的身姿一下子变的瑟缩可怜。
韩泽躲在假山后偷看,心里也莫名难过起来,正出神,就见方简转过身,对他躲藏的方向厉声说了句,“出来吧!”
韩泽心里一惊,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犹豫了一会,只好低头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方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韩泽很不想承认他偷听的劣性,又不能撒谎说他没听到,只好尴尬地沉默在当场。
方简被他一脸羞红的模样逗笑了,“你是太子的人?”
“啊?”
“你是太子殿下派来监视我的人?”
“不不。”
韩泽吓得连连往后倒退几步,“公子误会了,在下是新科考中的进士,才在恩荣宴上喝多了酒,出来透透气的。”
方简一眼就看出韩泽心虚,可看他这呆头呆脑的模样,的确不像是太子的人。
“新科的进士啊,你认识白溟?”
“在下同白大人只是泛泛之交。”
白溟才对方简出言不逊,韩泽恨不得马上同那人撇清关系,免得影响方简对他的看法。
方简勾唇一笑,“虽是泛泛之交,一席同桌也是缘分。”
韩泽一听这话就傻了,方简既然知道他和白溟同桌,自然是在宴上就对他有印象了。
“白大人是二甲第六,在下是二甲第七,名次相邻才会被安排同坐,我二人并无私交。”
“同年的士子,有私交又如何?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何必这么拘谨?”
“是。”
方简见韩泽一直诚惶诚恐的不敢抬头,又免不了怀疑他心中有鬼,“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是太子的人吗?”
“在下愚钝,并未得太子殿下垂青。”
方简一声轻笑,“既然你不是太子的人,那你愿意做我的人吗?”
许多年后,韩泽还是常常想起方简与他第一次说话时的情形。
他给出的答案改变了他的一生。
韩泽也时常幻想,如果当时他拒绝了方简,他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大概是不会……
从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注定了他的万劫不复。
韩泽稀里糊涂地进了明司,做了方简手下的一员小卒。
他其实不太明白方简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为什么像他这么资质愚钝,完全不懂得谋划人心的人,会被招进谋士如林,卧虎藏龙的明司。
方简从看到韩泽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纯净,心里的想法也都明明白白地透露在脸上。
他不得不承认,他硬把他拉来自己身边,是带着一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