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小女郎淡淡一声轻嗔,随即眼帘低微,慢声道:“华亭美鹤、醉月玉仙刘瞻箦,才识皆异常人。其言诗乃心之发,闻其诗而辩其人,此人孤心甚傲,是个随心任性之人,不可寻常度之。阿兄能得其共游,实属不易,切莫以言语打趣而怠慢!”
“唉!”
少年郎君叹道:“小妹所言甚是,可若是他见我只得一人前往,不知是否会将我轻视呢?可恶那李氏、孟氏,我致帖前往竟不回!”言至此处俊眉深锁,面显悲愤,沉声再道:“昔年阿父尚在时,这些次等士族年年皆来,可如今……”
“阿兄!”
小女郎轻声打断其兄的话,缓声安慰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阿兄何需为螟蛉之辈作恼,亦勿需忧心受人轻视。依小妹见闻,刘郎君断非那等势利之人,阿兄但去无妨。只需秉之以情,事之以礼则可。君子相交,待之若水也。”
“但愿如此!”
少年郎君心中略松,抬头看一眼天时,见阳光已漫至竹林中腰,遂与小妹作别,待行至一半时,忽然回头眨眼笑道:“小妹且在家中安待,我定将其揪来也!”
“阿兄……”
“哈哈!”
少年郎君听得小妹羞恼嗔唤,反而心胸尽开哈哈大笑,宽袖挥得轻快,木屐踏得脆响;片刻不停的穿出层层月洞,绕过青潭朱廊,转出假山危亭,跨上牛车,沿着笔直的暗纹青石路行向庄门。
这庄园极大,虽略有不及陆氏华亭别庄,但亦只在伯仲之间。自其庞大的规模与奢华装饰可以辩出,昔年定是中上士族,哪怕如今日渐凋落,亦非庶族寒门可比拟。
而这少年郎君正是桥氏家主,桥然。
牛车出庄门沿着小路爬向夹柳官道,因是上坡路,车夫将牛抽得疾。将将拉出车厢,突然,自其斜面疾疾插来一队牛车,眼见即将撞上,两边车夫皆是大惊,拼命制牛。
“吁!!!”
“哞……”
“格格格!”
车夫大吼,青牛、鲁西牛痛啼,车轱辘一阵脆响,四下乱作一通。幸而两边车夫俱是老手,腕力亦极是强劲,险险将两车止住。
仅差半个牛头!
两车帘挑,匆匆一瞥!
坐于斜面车中的少年郎君嘴角一翘,冷声道:“我当是何人,原是桥郎君!”
后车随上,帘开,有人在车中拱手笑道:“李彦见过桥郎君,不知桥郎君在此多有失礼。”稍顿,斜掠一眼桥然的后车,奇道:“桥郎君,此番莫非意欲踏游?”
少年郎君不屑道:“独自踏游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尔!”
“哈哈!”
二人齐笑。
“尔等!!”
桥然胸中怒不可遏,这两人便是拒绝其邀请的李氏李彦、孟氏孟离,正欲反唇相讥,突地想起小妹游思所言,徐徐按捺心中怒意,略一拱手,淡然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两位且自鸣尔!我与好友华亭刘瞻箦相约,不便久滞,就此别过!”
言罢,扬长而去。
独留两个怒发冲冠者面面相窥。
半晌,孟离怒道:“桥玉鞠竟敢辱你我为蠕虫、死物尔,岂能与他干休!”
李彦并未接言,反倒皱眉思索,随后奇道:“华亭刘瞻箦,听闻其日前宛拒孙氏邀约,难不成真是因与桥然有约在先?”
“非也!”
孟离翻着白眼嘲弄道:“那刘瞻箦我亦有所耳闻,我表兄言此人气性傲慢致极,其与陆祖言交好,便是张仲人亦仿若入不得他眼,岂会与这桥然有交情。”
“然也!”
李彦点头笑道:“若是踏游,桥玉鞠定然前往姑苏渡。正好与咱们同路,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
姑苏渡。
画亭垂柳,古道口。
此地既是舟渡,亦是车马道交汇处,为吴郡境内极有名的水陆古道集散地。再因道口建得驿栈无数,是以哪怕在此炎炎夏日,此地亦是牛车成群、渡舟连片,画亭中则满满的坐着南来北往的行人。
刘浓与桥然相约之处便在此地,因途中牛车有损耽搁小半日晨光,待得与祖盛行至时,天色已近黄昏。
落日西垂,洒得左侧河水波光潋滟、碎金舞鳞,右侧则是片片老柳掩得排排画亭。恰遇此时阵阵晚风绵拂,凉爽之意透窗而来直入心神。
二人见得渡口已不远,久坐车中拘得不便,索性弃车而步行。刘浓头顶青冠,身披月色纱袍,袍袖挥舞时不尽翩翩;而祖盛亦有七尺颀长身躯,圆脸大眼颇是灵动。俩人漫言闲笑行走于翠翠河畔,自是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而观,更有甚者借着画亭、绿柳遮掩,指着他们细细评头论足。
柳下,有人低喃:“那个郎君好美,若是能嫁作他妇,一生足矣!”
画亭中,有人捧着把小团扇,遮住半张脸,娇声漫道:“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女婢道:“小娘子,那是华亭美鹤呀,咱们上回在虎丘见过的呢!”
小娘子羞然道:“我知道啊!你快代我去赠香囊……”
“哦!”
女婢接过小娘子的清荷香囊,疾疾的奔向刘浓,边奔边叫:“刘郎君,稍等,等……”
而此时,柳间,有两名女子瞅得半天,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