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教授被他的专研精神打动,就耐心地告诉他,古代人在书里写的“翡翠”其实是软玉中的碧玉,跟今天说的翡翠不一样。这些碧玉多产自新疆,从张衡《西京赋》到班固《西都赋》,都把新疆碧玉称为“翡翠”。
陈经济拿个小本子,把老教授说的都记下来,还不时地提出问题,让老教授更觉得开心,于是又跟他说了很多关于古代玉器的知识。
古人用的软玉能养生治病,可通灵辟邪,《礼记》记载:“圭璋琥璜,鬼神祭席。”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用玉器做成祭祀工具,可以跟鬼神沟通交流。
古代活人食玉英,死人穿玉衣,炼丹加入玉石材料,用的也都是软玉。像新疆的羊脂玉,就是软玉中的白玉精品,还有墨玉和黄玉,也都非常珍贵,古代只有帝王将相,豪门大户才用得起。
而今天人们说的赌石,老坑翡翠这些,主要产自西南方的缅甸,传入国内的时间非常短,跟古人说的玉器根本不是一种东西。
老教授的话有如一道霞光闪电,霎时开启陈经济的混沌脑袋,让他茅塞顿开,七窍玲珑,感觉整个人都透亮了。
他隐约整理明白一件事,如今硬玉翡翠的价值高,卖得贵,十有八九都是赌石炒起来,实际的价值恐怕不比软玉高。
陈经济的家传本行是中医中药铺,他自幼耳濡目染,对古代的老物件存有敬畏之心,总觉得古人是有大智慧的。古人懂得用玉石养生蓄气,招神辟祸,他们重视的软玉材料一定是好东西。
相比之下,现代人就太浮躁浅薄了,什么都不懂就跟着瞎折腾。有人炒黄金,就一帮哄跟着炒,有人炒翡翠,又是一帮哄上去,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啥门道,更不明白炒那玩意干啥。
陈经济暗自庆幸,多亏他行事谨慎,又刻苦钻研不耻下问,把这个玉石行当的底细摸了一下,不然的话两眼摸黑,肯定是被坑死的货。整不好身价全赔进去,最后把钱折腾没了,翡翠赌石一旦衰落,就只落下一堆没用的破烂东西。
经过对比研究之后,陈经济坚信古玉更值钱,缅甸翡翠再好,不管是老坑还是什么坑的料,也都是刚采出来的东西,比不上古代老祖宗传下来的玉器金贵。
陈经济有这样的想法,本来没有一点问题,他如果踏踏实实去新疆收软玉,再回来倒手转卖,也能赚到一笔钱。但他这个人喜欢耍小聪明,又懒惰成性,总想一劳永逸,使劲干一票大买卖,然后退休回家吃香喝辣。
结果陈经济就动了歪心思,古玉这东西不容易收上来,想干一票大买卖,就不能走寻常路。
他跟一帮玉石贩子去了大西北倒腾古玉,这些人不走正经路,怂恿陈经济入伙,跟他们去当地人的庙里,偷祭祀用的古玉器。
陈经济丝毫没犹豫,他自己也有这样的贼心,只是单枪匹马贼胆不够用,现在有小伙伴一起干了,他顿时摩拳擦掌,心甘情愿下第一线。
在庙里偷古玉的过程中,陈经济自己留了私心,偷偷摸摸顺走两块玉圭和玉笏。
一路撤退回来有惊无险,结果不小心漏了财,私藏的玉器被发现了,一伙人分赃不均,就互相死磕起来。这里面数陈经济最倒霉,同伙的贩子欺负他是后加入的,狠狠揍了他一顿,又把他身上的玉器和本钱都抢走了。
这时陈经济才知道自己被坑惨了,这伙人根本不是什么玉石贩子,而是打家劫舍的抢匪。他拖着一身伤回到家,养了两星期,听说偷古玉器的人全都被抓,统统落网,一个也没跑掉。
陈经济吓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被抢光,提前跟他们散伙了,这才没在警方的抓捕现场,否则跟着这帮孙子一起吃牢饭了。
但是这次偷窃古玉的事他确实参与了,所以每天都不安生,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就怕警方找上门来。
好容易熬了半年多,风声总算过去了,陈经济这时候才回过头来,仔细琢磨生意的事。看来做玉石买卖危险性太高,普通的玉石不值钱,赌石卖翡翠容易打眼,倒腾古玉又犯法,真是没有一条发财路容易走。
所以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做玉石生意,从此不再踏进这行当。
虽然生意不做了,但是关于古代玉石的知识,他却保留下来。没事去跟老教授喝两杯酒,闲扯一下古人用玉器的典故。
老教授非常欣慰,居然有小年轻的对玉石文化感兴趣,是个可以栽培的好材料。如果他知道这小子用学到的玉器知识去偷窃古玉,非得气出心脏病不可。
陈经济当然不会跟人露底,只装作是一个虔诚的玉器爱好者,跟老教授打得火热。他自己也偶尔逛一逛玉石市场,看到那些赌石的人粗脖子红脸,他就淡淡一笑,大有风轻云淡的过来人之感。
陈经济把他的传奇经历说完,云康对他倒有一些佩服,想不到他为了做玉石生意,下了这么大本钱。
“这些都是往事了,那时候年轻能折腾,跑到大西北去蹲点,别提多辛苦了,幸亏底子够好,身子板硬朗,几天不吃不喝都挺得住。”陈经济谈起往事洋洋自得,忍不住又开始吹嘘。
前面开车的司机不停从后视镜看他,陈经济戴个黑礼帽,长了两撇小胡子,一看就像个拉皮条的,他说的那些“传奇”,根本没人信他的。
司机撇一撇嘴,这家伙真能吹,一路吹过来,牛皮都快让他吹破了。
不过乘出租车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