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月,代表着春日的尾声。
这段时间,樱花凋零,落英如雨。
虽然花开花谢本是大自然的铁律,但眼睁睁地看着美丽的事物消逝在风中,总归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无缘塚的紫樱。漫天花瓣随风飘舞的场景,加上那些被落樱净化而斩断迷惘前往彼岸的幽灵的沉默身影,在旁观者看来就仿佛整个无缘塚在失声恸哭一般。
虽说这里并不是个适合赏樱的场所,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人过来,风雨无阻。
今年,也不例外。
·
和往常一样,在墓园中某个不起眼的小小坟冢前停下,摆上一束还挂着露水的白百合。黑衣黑发的少年默默跪坐在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的墓碑前,眼中露出几分怀念的神采。
突然,一朵紫色花瓣飘然而下,顺着少年垂肩的长发滑落。少年的视线追着那道紫色的轨迹,然后目送它倏然消失在被清晨的湿气浸透的泥土中。
“啊啦,你果然在这里呢。”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少年没有回头。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等待这个人的出现。
真是的,让人等了多久啊……
“八云紫。”
少年轻轻吐出这个久违的名字,尘封已久的记忆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轻笑。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现在一定正用折扇掩着嘴,眼中带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意,然后毫不顾忌气氛地开着恶劣的玩笑……
“这些年,一个人很辛苦吧。对不起。”
出乎意料的,头顶响起温软的话语。还没来得及理解其中的含义,少年的后背突然传来温软的触感,与此同时一只白玉似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少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安。
“紫……”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所以,这样就好。”
少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紫说的没错,他太累,太累了。
“……昨天,幽幽子成佛了。”
像是梦呓,又像是自语,少年用低沉的声音如此说道。
“嗯,我送了她最后一程。”
“映姬现在该头疼了吧,新任冥界管理者什么的。”
“确实呢……”
“原来的大家,就只剩几个了吧……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想哭,就哭出来吧。”
少年睁开眼,嘴角却挂上一抹苦涩的笑。
“紫,我可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是是是,你才不是孩子——妖怪贤者、云帆大人。”
轻轻挣开八云紫的怀抱,少年转过头,仔细打量着这位阔别许久的大妖怪。
自从她把“妖怪贤者”的头衔丢给自己到现在,究竟已经过去几千、几万年了呢?不,说不定还要更久吧……即使如此漫长的岁月,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如同初次见面那般倾城的容颜,依旧是那双似能洞悉人心的赤红双瞳——永远十七的少女,并非妄语。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做这什么妖怪贤者……这简直就是永生的诅咒嘛,我算是能理解妹红还有辉夜的心情了。”
“妹红……好像是跟辉夜她们一起去月之都了吧?”
“嗯,毕竟,慧音老师也不在了啊……”
少年的声音再度低落下去。
虽然平时一直小心避免不去提及那些熟悉的名字,但见到八云紫之后,往事却争先恐后地涌现在他脑海中。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位哮喘魔女曾经说过的话:
“妖怪的寿命虽然长,也许几千年,也许几百万年,但终究不是永远啊……”
先是灵梦、魔理沙、咲夜这样的人类,然后是米斯蒂娅、莉格露这样的小妖怪,就连圣白莲、伊吹萃香那种级别的存在,也同样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幻想乡还是那个幻想乡,但是曾经一起嬉笑游戏开宴会的家伙,却都已经不在了。
“大家……都不在了……”
少年低声地说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墓碑。虽然经年累月已经看不清上面曾经刻着的字,但他却记得很清楚那些并不复杂的字句。
因为这座坟冢,埋葬着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将他与这座幻想乡联系起来的纽带,令他真正爱上这片土地的介绍人,他这一生最初也是最后的爱恋。
稗田阿求。
如果那时候就随她一同离去的话,也许……
“紫,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
“如果你想说那件事的话,我的回答永远都是,不行!”
少年皱了皱眉。
“反正你已经回来了,有没有我都无所谓了吧……”
八云紫捂住少年的嘴,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为什么要说这种寂寞的话?希望你能留下的人,可不只有那些老朋友而已啊,祈梨昨天不也说了吗……”
博丽祈梨,博丽神社的现任巫女,是与某个无节操的前辈截然相反的好孩子。作为现任妖怪贤者的少年,自然没少跟她打交道……不过要说交情,似乎只有对方单方面对他感兴趣而已。
“那个孩子,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那么,你和阿求的孩子呢,那个小小的魔王?”
“她只是从我人格中分裂出来的一部分,甚至连完整的生命都算不上……而且我绝不承认她是我女儿!”
少年略微提高了音量,不知是要说服八云紫,还是说服自己。
“但,你答应她们了呢。”
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