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弃目睑乍开,稍一抬声:“怎见可疑?”
小修急急抬掌,示意噤声,静待半刻,方就身附耳:“岛人看似善德,亲如一户;然吾留心细查,忘归岛人,莫不凉薄。“小修浅咬下唇,少倾,沉声接道:”吾见岛上仅有二三童龀,俱是不喜玩乐,吾尝以饯果逗诱,其皆无所应,即便那日,吾暗将其纸鸢折毁,亦不见其哭叫落泪。“
疏弃一顿,轻道:“许是岛人富庶,不碍于物。”
“其不过黄口小儿,岁不足十,岂会深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理?“
疏弃哑口,咂唇不止。
“且那一日,吾见邻家一户,男人修葺屋顶,恰逢落瓦,正为一青瓦击中额心,仰面而坠......“小修一顿,侧目冷笑,”孰知其妇不徐不疾,见状仍是操持其手上活计,唯不过回眸瞧上一眼,不惊不忧。“
“如此......”疏弃支吾,思忖半刻,方道:“那许是岛民身怀功法,不伤不损,故而不忧。”
“不伤不损?吾借故上前探看,见其伤重,想是折了骨头。“小修仰天而嘘,又再轻道:“弃且莫言小修计毒——因此所见,吾疑之虑之,故择一日,同庾家妹子同往密林采摘野菌,吾佯晕失智,趁其无查,于后痛击其颈,待其失神,吾便往庾家,谎称庾女不知所踪,加油加酱,言庾女恐已命丧......“
“可是常来吾处赠送膳食之庾女?”
小修闻疏弃一问,垂眉颔首:“正是。”
疏弃沉吐口气,启唇欲言,却终是摇首,抬掌示意小修接言。
小修怎会不解疏弃改色之意,眼白一翻,轻道:”若是此岛有异,其往来赠食,恐亦非善举。“言罢,稍一侧目,转颈向内,再不多瞧疏弃,径自接道:”若是常人,知其至亲遭逢厄事,恐有性命之虞,岂非心急如火,非得立往援救不可?“
“此乃人之常情。”
小修轻笑,立时应道:“然那庾氏兄长,闻噩耗而颜色不变,既不同往施救,亦不寻助共援,反是淡然一应,告吾其知晓此事,便将吾打发了!”
“这......”疏弃骚首,又再支吾其辞,“或是庾兄心知此乃小修之计,不欲同汝多加计较。”
小修闻声,再不言语,心下却是嗤讽不迭:想来此岛于汝,便是世外桃源,诸人诸物,无不善美,所见所逢,无不喜乐;再不多加半分小心。
又待三日,未时方过。
疏弃仰卧榻上,阖目假寐;然其耳郭一颤,耳内得闻剑鸣,目睑虽阖,却感白光一道,周身寒毛直竖。
疏弃开目,惊见小修立身榻边,剑锋一闪,已是直往其身上要害而来。
“小......小修!”话音未落,沉气惊逃。
小修见状,也不多言,提剑在后。
疏弃见情势急迫,却也不欲将此状外露,不过于房内左突右绕,以求闪避。二人一逃一追,一呼一默,半晌之后,俱是气竭。疏弃既不相抗,亦不反攻,且其年幼,功法本就略逊一筹,再待一炷香,终是为小修逼至一隅,脊背贴壁,两手叉腰,呼气不迭。
小修眼目一红,剑锋直冲疏弃咽喉。
“小......小修......此举,何意?”疏弃气息稍一平顺,立时询道。
“弃莫惊惶。吾当施以巧力,减汝苦楚。“小修长纳口气,反见苦笑。
疏弃闻声,尤是不解,抬掌上前,却为小修剑锋所控,稍一挺身,喉间便见血红。
“莫要妄动!”小修厉声,反手却是一拨疏弃肩头,令之反身,后便结力,急点其后颈哑门穴,后再正其身,依序以掌背拂击其眉间、心下、脐下三处。
疏弃应力轻呼,气息出则不入,丹田所存尽数倾泻,不消半刻,已是两腿一软,瘫坐在地,头肢躯干,动亦难动。
“弃当憎我。”小修见状,蹲踞而下,四目交对,唯见自痛。“门内多研丹丸,吾同弃,均是自小便日日三服苏合香圆,佐以细辛、甘草、糯米,可辟死气、恶气、秽气、邪气。吾便念着,有此丹丸,即便失却脏腑,亦当不腐不蛆。“
“失......脏...腑......?”疏弃此时方知怒目,本欲急诘,然口唇俱木,不听使唤。
小修唇角一抬,却未见欢喜,柔声接道:“吾当倾吾功法,驻汝气,存汝神,即便无心,死亦不死。”
“为......为何......?”
小修鼻翼一抖,几已零涕,侧目少待,方再浅笑,右腕一转,剑锋于疏弃胸腹疾走,刃入血出,满地殷红。
“弃当憎我。”小修见疏弃目睑开阖无定,神智昏昏,蜷身尚且不得,启唇无声,想是痛毒怨毒,这便低眉,柔声缓道:“吾乃罪魁。汝之高堂,虽是自行招祸取咎,然其身故,吾亦难脱干系;神策生灭,吾倒乐见。“
疏弃昏眊衰弱,目前时黑时白,耳内所闻,亦是断续。其目所观,唯见小修赤手扯其胃肠,后再捧其心肺;其耳所获,乃是小修轻声缓道:“干天之木,当在汝身。唯求生之死水、将死之活气,方可令其入地扎根。切记,切记......”
......
恰于此处,脑末所现景象陡得无踪,无忧徐徐抬掌,缓将弄无悯掌侧近了唇边,细思方才所见——肠脏尽出,血红肉白......无忧心头一颤,缓啮弄无悯食指,轻咬多回,神思早飞。
“小君可是见小修亲取疏弃脏腑,这便有样学样,意欲谋害亲夫,将无悯嚼烂啃尽?”
无忧闻声一怔,陡地回神,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