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痛苦与迷惘中的人并非只有林沐禅与梦娜。
零时钟矩阵与忽距离魔方在发挥魔力的同时,并没有在匆忙中丢弃它那威严加调皮的本性,而忘记捎带玩弄一下除林沐禅之外的其他人。
时间罗盘有节奏的崩溃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无法估量的,某种程度上它不如直接瘫痪了,来个一了百了反而更加痛快。
它就像一个缺少润滑的发动机,将计算时间的时分秒针分别卡在不同的历史夹角,高兴时跳动一下,不高兴时就在势能的积累里耐心地等待着下次起跳的时机。而这一次神经错乱,正巧就让林沐禅及其所带的团队无一幸免地赶上了。
詹龙、甘能、肖默、公玉沫儿、艾丝塔、罗玉娇、哲丽七人,当时因为急着要拼命逃出魔鬼漩涡,所以在跑动中从身体自主开发了不少热量,由此减缓了他们在负能量场里的冷冻时间,但也因此造就他们比别人跑得更远,而且也冷冻得更加彻底。
自从感觉灵魂开始出窍,他们就慢慢失去知觉。仿佛做梦一样,等他们一觉醒来,一切都已人是物非!
自备全能发电分储系统不知在什么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宇宙影甲填充得载荷满满,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意融融。
他们仍然保持着当初奔跑的姿势,虽然还是手拉手围成一个圈,但都东倒西歪,扭腰劣胯,像团体表演杂技慢动作似的借用彼此的力量保持着脆弱的平衡。
属于大脑的潜意识首先苏醒过来,与冷冻时相反,融解用了比冷冻最少长出两千倍以上的时间。
身体最后软化的那一刻,他们才七零八落地一个挨着一个次第瘫坐在地上。
回忆暂时被忽略,所有人从头脑清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全都很自然地首先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这是一块被上帝眷顾或者也可以说是被上帝遗忘的地方。
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除了他们当前容身的这块方圆不足一个蓝球场大小的平坦草地,其它应该一望无际的高原山川丘陵场地,全都被四周围成一圈的几十丈高的参天古木所遮挡。
奇木异树,诡藤谲萝,全都长得无拘无束,无法无天。
天空已经被它们参差不齐地环抱成了一个不方不圆的小孔,站在这里看天就像坐在井底观天的青蛙。
那些树全都老而坚固,莽而吓人,很多树的直径都超过了四五米。其根须盘旋突兀,不时拱出地面,如龙蟒出世,纠结缠绵,藕断丝连却不失遒劲,缕缡络舞却少有轻浮。它们就像一道黄绿相间的森林围墙,彼此相依又不离不弃地紧紧守候着这一方神鬼不通的古怪圣地。
被树木礼让而宽宥过的这片绿地,百草盛怒,挺拔如茧,一摇一摆都带着清脆的弹性。几潭清可见底的积水分布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里面悠闲地倒映着目葱瞳姿的倩倩翠影。
天上有淡云,身旁有微风,唯一缺少的就是雀鸦的鸣唱。
除了静还是静,死一般的静,纯粹的静,静得透明,静得空彻,静得让人物我两忘。
艾丝塔以为自己的耳朵聋了,她不自然地拿起铁骨铮铮的手指在自己的头盔上“咣咣咣”地敲了几下,声音清脆,余音绕梁,证明这是一个可以传播声音的自然世界。
集体失聪的人们好像突然被这一声激悦的响动惊醒,于是慌慌张张立即全都从青草丛里跳了出来。
“这是哪儿?”
“我们到了哪里?”
“谁把我们弄到这儿的?”
“这是地狱还是天堂?”
“难道我们又返回地球了?”
“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我们是不是已经变成鬼魂了?”
……一声声一句句,无数的疑问夹杂着混乱的聒噪,一时间全都像成精开口的泥佛,叽叽喳喳吵得不可收拾。
詹龙疑神疑鬼地打开宇宙影响甲的胸腔盖,隔着液态肤膜在胸口前肌肉最厚的地方找了一块膈肌使劲掐了一下,痛觉神经立即条件反射地让他吱吱哇哇地扭摆抓狂地大叫起来。
“不……不……不不不是,”他有点激动,“我们真的还活着……快看,我们还活着,我、我现在给咱打个滚,你们看好,—二三——滚——”他真的滚到了地上。
“我再来个侧空翻,你们看好了,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然后双手着地,头下脚上地凌空翻了个大跟头。
“再看,我还要来个……”
罗玉娇惊喜地高叫道:“好了,别折腾了,我们已经看清楚了,我们不是鬼……”
“不是鬼?可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詹龙明知故问地高叫着。
甘能说:“管他什么地方,反正不是死人坑就行。我们先四处转转,看看周围到底有什么?渴死我了,我先喝口水去!”
“我也去,你不说我都忘了!”哲丽附和道。
其他几人一听,立即发现自己同样早已口渴难耐。于是一群人过去随意找了个小水潭,打开头盔,俯身下去像长颈鹿一样掂着脖子咕噜咕噜地狂饮了一阵,足足喝了半分多钟,才水足水饱地打着嗝从地上爬了起来。
公玉沫儿喝完后才抹着嘴说:“这水不会有毒吧,卫不卫生呀?”
肖默合上头盔说:“马后炮,警惕性这么高为什么不早点说呀!”
公玉沫儿说:“我也是喝完后才想起来呀。”
甘能道:“随便吧,本来我们这次行程就不吉利,能一下毒死也算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