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手中的流云百福佩,周如水一阵胡思乱想。却又听夙英在一旁低低提醒道:“女君,这荷包里还塞了旁的物甚。”
闻言,周如水更是一怔,这才发觉,荷包中还塞着一段绢条。待她将绢条展开,看清绢上那力透绢背的一行小字时,捏着绢条的葱白小手无意识地便是一颤。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这是坠山前,王玉溪曾与她说过的话。绢上遒美健秀,犹似飞鸟鶱腾的字迹,更也仿似他这人一般,如玉赛月,让人见之忘俗。
见此,周如水烟波如水的眼眸忽的便透出了湿意,玉颊生辉的小脸微微一垂,实是复杂难掩。旋即,便见她神色一定,抬手便掀开了车帷,堪堪朝车外望了去。
邺城毕竟是周国的都城,遂便只是在这城门边上,四面却也满是喧嚣繁华的声音。更就不要提,这迎亲的喜气不容小嘘了。
周如水心跳如鼓地在人群中寻了一圈,忽的,就福临心至地回眸往车后望去,忐忑又狐疑地看向了这一路以来,与她们虽是同道,却往往相隔甚远的商队车马。
清风相送,吹动着车帷,也吹动着周如水的心。似是过了许久,也似是只过了一瞬,在她期盼的目光之中,那商队中有一辆乌篷马车忽的一动驶入了一旁的暗巷,便就在周如水目光所及的角落里稳稳停住。
须臾,便见那马车的车帷轻轻一动,一袭素朴白衣,面容毫无遮掩的王玉溪毫无顾忌地自车中撩起了车帷,抬眼,便俊脸含笑,深深地朝她望了来。
他还好好的!看上去似无大碍!他更似乎隐在暗处送了她一路了!
曾几何时,周如水听过一首小调,唱的是,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这一刻,她的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她无故的便想起了这首遥远的歌谣。更这般遥遥相望着,她恍惚便就觉的,这一刻的王玉溪,离得她这么近又那么远,像是一幅绝尘的画卷,也像是一个难以企及的美梦。
她用力的掐了掐手心,猛地就忘了自个最初接近他的初衷到底是甚么。她只是模糊地想着,他不是道树大所以招风,随缘不要攀缘,好事不如无事的么?
却为何,他总会管顾她的闲事,更会这么毫无顾忌的,在这风声鹤唳之时,隐在商队之中默默相送,甚至出现在这大庭广众之前?
这一刻,周如水的心上涌出了无数的疑惑,她亦还想问他,他若无事,却为何处处都是他重病将逝的传言?又若那些谣言均是他的授意,他又何苦冒着会被旁人认出的风险,送她一遭?
难道,真的只因了他承诺过她,他要送她归家么?
一夕之间,周如水只觉着,她手中小小的绢布都好似有了千斤的重量。而一约既定,万山无阻这短短八个字,更就如刀刻一般,深深地雕在了她的心上。
有太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感,如潮水一般将她整个淹没。她多想冲下车去问他个究竟,更再问问她自个,他之于她,到底有何意义?
却最终,纵然柔肠百回,周如水也清醒地明白,她不能再叫他前功尽弃了。便只是默然无声地遥望着他,嫣然一笑,小心翼翼地将流云百福佩收入了怀中,贴向了心口。
在这无声的遥望中,她看着王玉溪,只是恍惚地懂了许多许多年前,公子沐笙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