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明白赵亦从来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先前他一个人在西山,无端生出多少事来,就算是现在让他想起,还会觉得头大。
而这一会儿,却又说出这般话来,让他不知该如何决定。
若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的安危,那不必说什么,留在镇上边留了;可是如今眼下是小安国侯呀,这朝廷派了特使来所为何事?不就是因为上次赵亦在此受过一次伤么?
要是这次再闹出什么事情来,那便是罪上加罪了!
但是赵亦那般执拗的脾气,他却知自己是拗不过的,可是眼前这两个主子一点就燃的性子,若是强行放在一处,只怕也是后患无穷,更何况还多出来一个一看就不是太省事的小姑娘……
吴征暗暗叫苦,马上就要见到将军了,眼瞅着自己就可以交差,谁曾想会多出这么一遭事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方才被堵了一口气的华硕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吴征,开口道:“吴大人还在思虑什么呢?眼瞅着马上便要正午了,再不做决定可就连饭点儿都要错过了。我等一路辛苦,如今又在这大太阳底下晒了这么许久难不成是给西山的百姓当耍猴的看的?”
这话一出,吴征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一咬牙心一横,他不再瞻前顾后,而是冲着赵亦行了一礼,然后道:“既是小侯爷所愿,下官只好应是,只是周大人早已经备好了酒席,只等为诸位接风洗尘,届时下官再来派人接您。来人,护送小侯爷去往悦来客栈!”
鸾歌看一眼赵亦,正对上他乐呵的笑,她没忍住给了赵亦一记白眼。
何苦来哉。
赵亦却似是乐在其中,并不以为意。因为早对这平安镇熟悉的不能再熟,所以不等吴征安排人带他前去,他便已然上马,率先一步往前面去了,反倒将华硕和吴征等人留在身后。
鸾歌按了按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华硕吴征等人礼节性的示意之后,便在元宝的邀礼之下,上了自己的马车。
眼看着人走马车去,华硕的面色几乎变了好几个颜色。
吴征不敢再看。
幸好这个时候他安排去知会周扬的人已经回来,远远而来的,还有周扬本人。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仅仅是方才那一会儿,他便感受到这位传说中文雅贤德的二殿下身上所散发出的不一样的气息。
似是想要焚烧掉一切的戾气,与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轻蔑。
闻与实不符。
这是吴征当时最大的感受。
周扬来得时间很是巧合。
因为他的到来,原本看热闹的百姓不知不觉的散了些许。
在这西山之地,纵然是守护一方的将领,但是军营中人难免带了些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之气,会让人莫名地想要远离。
而看到周扬身影那一刻的华硕,身上的戾气已然消散,化作了面上的一缕笑意。
仿佛依旧是那个传说中不染尘埃的、温和谦恭的二殿下。
“微臣西山守将周扬,见过特使大人——”
随着一声高呼,周扬单膝而拜,他身后乃至昨日吴征带来的人也随之跪下,无知而惶惶然的百姓亦然。
一眼望去,万众之中,华硕一人站在队伍之先,心安理得地受用着众人如臣服般的礼节性跪拜,仿佛天地之间的王者。
他双眼眯了眯,不知是因为日头太烈,还是因为这种曾经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过的场景。
尽管如今,追根结底他仍算是狐假虎威。
可是那又怎样?终有一天,跪拜于他的面前的,将不再是眼前这些人,而是整个晋国的所有百姓民众!
笑意更深,华硕上前扶起周扬:“大人多礼了。您镇守西山多年,守护一方和平,为父皇分忧无数,华硕敬之仰之。”
客套之言随口而出,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这朝堂之上的虚与委蛇?
唯一不变的,是华硕与鸾歌一般,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次来西山的目的。
西山守将周扬的支持,是他此行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因此不管如何,都要帮着眼前之人洗刷掉所有的嫌疑,从而彻底收拢此人。
而顺势支开赵亦,便是他出手的第一步。
……
外间发生的事情,对于此刻已经住进悦来客栈的二人而言,并不在关心之列。
有了赵亦带着自家的侍卫同宿,鸾歌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反倒是从昨晚听说了流寇之事便生出紧张的宜碧,面上有着掩盖不住的欣喜。
不能住进将士守卫诸多的大营之中,有安国侯府拔尖儿的侍卫随护,那也是极好的。
至少比起自己主仆二人独住来,确实是要好得多。
因此一整个下午,便听得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在元宝也是个孩子性子,跟着她一问一答,倒也算互相解闷儿。
至于赵亦与鸾歌二人,前者午膳过后便回屋睡起了大觉,比起在西山大营中视察慰问的华硕,显得极为不务正业,纨绔形象又一次在众人的脑海中加深。
而鸾歌则是在稍作歇息之后,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短打,若不仔细看只如一个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