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忍足似乎有足够的耐心,“倒数十五秒,哦不,现在是十秒。”
迹部不再说话,而是和楼下的学生们一起沉默下来,显然真的开始在内心计数。
藤川凉侧头看着忍足戏谑随意的笑和迹部别扭认真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片柔软下来。
还剩五秒。她同样将视线挪向远方,开始暗暗计数。
五。
月光下塔楼上的指针向十点整靠拢,离迹部的生日还有二小时。
四。
风里有海的味道,果然是想家了。
三。
黑暗中的本部栋像是沉默的巨人,但那里的灯光已经不可能亮起。
二。
校道上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在月光下像是浅金色的扇子。
一。
听见了远处的人声和车流声,这座城市永远醒着。
零。
东京。东京。东京。东京。
咔嚓。
远远地似乎听见时针靠上十点那一瞬的轻响。那样清脆而温柔的声音。
然后在下一刻,从三号馆经由中庭,穿过广场最后通往矮坡上本部栋的那一路路灯,忽然像受到了指引一样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它们在夜色中形成了干净的浅金色光带,映亮了浓密的树林与沿途的各式欧式建筑,就仿佛在四周全是黑暗的时候,只有那里是唯一的白昼。
最后光带停在了本部栋前,高楼上由窗户拼出的10.4像是夜空中最耀眼的星。
全世界陷入安静。迹部一言不发,只有忍足愉快的声音劈开空气传来。
他说:“看,现在是白天,时间跳跃了哟。”
他说:“小景,生日快乐。”
他说:“唉呀,你怎么不说话,我好伤心。”
良久迹部终于吐出一口气,“忍足,”他扬起嘴角,“都说了不要用那么甜腻的称呼叫本大爷!”
琴室内的三个人沉默了一秒,然后同时笑了出来。藤川凉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不仅是为了忍足绝妙的企划,更因为这样纯粹无忧且不加掩饰的笑,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
这或许真的是又一场时间跳跃的奇迹。
回家的路上,藤川凉与忍足同路。
从学校步行到电车站,然后登上方向相反的电车。起初迹部半开玩笑地问那么晚了需不需要我送你们一程,理所当然被两个人分别堵了回来。忍足说送一程做什么,直接送到家吧;藤川凉则说大少爷你既然那么有闲心,倒不如把其他学生也一起送回家去。然后他们心满意足地看着迹部冷哼一声摇上车窗,黑色的limo缓缓驶入夜色,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忍足说:“别看他这样,其实他很高兴。”
藤川凉把包搭在肩上,“白痴都看得出。”
他们沿着通往车站的小道慢慢走,偶尔说些有的没的,或许是之前气氛影响的关系心情大好。
只是不多久藤川凉便注意到忍足在短时间内频频回了几次头,“你怎么了?”他问。
忍足笑着摇头,“没什么。”
或许是错觉。这样想着,忍足继续往前走。
其实在这样的夜里,那些隐藏在角落中的人与事,远远不会是错觉那么简单。
他们潜伏在这个烛火季节,像是黑暗中的野兽,挥舞前爪露出尖尖的獠牙。
只是当时的他们还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