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庄信二人,秦修怯怯地走到阎瞳身旁,伸出手指勾了勾阎瞳的小指头:“娘子,你不要伤心,你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再说,就算她暂时不回来,也有我陪着你啊。”
阎瞳只是瞪着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看着殿中的一角,也不理他,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秦修有些沮丧,只好在一旁坐下,陪着她。他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有不少异想天开的主意,比如给骗他给他做娘子,找美男子来召唤姐姐之类的,更别提起初为了耍掉他,使了多少心眼和小把戏,给他挖了多少坑,让他往下跳。这一路上他自然领教了不少,只是每回想责怪她时,看着她那圆圆的小脸和脸上那双大眼睛,他就老老实实地继续跟在她身后。
许多年前,他在符余观里住时遇见那僧人,那僧人曾问他今生可有所愿,他那时啥也不懂,望着那僧人想了半天,说想下山看看。僧人叹了口气,中有万千江山,可阅遍人间极色,让他弄清自己想要什么再下山。结果呢,两年前在山上遇到阎瞳,他觉得她似乎不快乐,而他想要那双黑眼睛闪现出快乐的颜色,就这么想着他就下了山。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下山。他是个孤儿,之前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跟着师父下山买些日用品。他听师父说过山外的世界很大,有不同的国度不同的人。他整日在道观中读书,自然读了很多很多的书,在无数经典中阅尽大千世界,领略众多风景。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也见过了朝代更替,白骨堆叠。他在书中读到了最古老的时间,最广阔的大地,最复杂的人心,最高明的权谋,甚至最感人的爱情。当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的时候,他遇上了阎瞳。阎瞳从树上一下跳进了他心里,他就什么都不懂了。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就直线下降,整日只知道追着她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他想说好了做我娘子,就是要做我娘子,所以无论阎瞳怎么拒绝他,怎么嘲笑他,他依然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也有几次阎瞳成功躲开了他的跟踪,结果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总是在各种险境中,每回都是他给她解围。秦修得出个结论,不能跟丢了她,一跟丢总出事。这一结论出来,他就更成了阎瞳的跟屁虫,还是个身兼数职的跟屁虫,他是管家是保镖是厨师是探子是挑夫,是她需要的任何角色。
“我上辈子应该欠了她很多钱,所以这辈子就要对她好。“有的时候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会喃喃地说这些。他自小有一个天赋,能够在不经意间读出人心所欲。那时候他和师父一起住,他能够看出师父什么时候想吃饭,什么时候想念书,什么时候下山是想买东西,什么时候下山是想去看山下住着的王寡妇。所以他能看见陈瀚心中的红酣,白若木想要的若珈魂镣,赤尊心心念念的阎眇,自然还有让庄信愁肠百结的叶言,阎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看出想法的人。无论他试多少回,他都做不到。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犯难,他不知怎样才能明白她想要什么,怎样做才能让她开心。正如此刻,他看着发呆的阎瞳,只能手足无措。
“娘子,刚刚嬷嬷说你订做的衣服送到了,要不要去试试看啊?”他用胳臂肘轻轻碰了碰阎瞳撑着脑袋的手肘。
阎瞳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娘子,狱锁七星草要浇水了,我们去看看吧。”
阎瞳继续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以前他曾经在书上读到一句话,说的是让人着迷的女人就是像迷一样的女人。当时他拍案叫绝,觉得这句话道出了他对阎瞳迷恋的真正精髓。这世间不就只有她,是自己读不懂的么,什么叫独一无二,她就是独一无二啊。然而,现在秦修为了这独一无二可吃了不少苦头。她说的不一定是她要的,她要的不一定是她想的,而她想的自然也不是她说的。她让秦修真正明白了与女人相处之难。无数挫折之后,他有了进步,至少他知道了她穿着漂亮衣服来展示,自己要夸她好看;她认错路了,自己要主动说是自己带错路了;她看着糖果流口水,要主动买来并且说她吃不胖;她遇到烦心事,自己要先替她一起骂街出气,千万不能讲道理……他自己编了一本笔记,名叫《阎瞳小札》,记录着所有她的喜和不喜,时常复习,提醒自己。
就在他又准备去掏小本子看看有啥注意事项被自己忽略了时,身旁的阎瞳开口说话了。
“秦修,我想好了。他们要去找我姐姐的宝物,我也要去。我要去把我姐姐的宝物给我姐姐拿回来。”阎瞳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
“可是,他们是拿去救人啊。再说,你姐姐又不要了。”秦修赶紧劝阻。
“不管,那是我姐姐的。再说,你没听到我姐姐说,她当年很喜欢这两件宝物呢。”阎瞳的整张脸都恢复了神采。她兴奋地拍了拍小手,站起身,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秦修赶紧跟上,边跑边问:“娘子,你去哪里?”阎瞳头也不回地望前走,回答道:“我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就出发,跟上他们,去令丘山。”
”那你的新衣服和浇花呢?”秦修忙不迭地问道,希望让她回心转意。
阎瞳的大眼珠转了转,说道:“草,自然是你去浇,衣服,我这就去试试,好看就穿着走啦,我们桥边集合。”
秦修在桥边等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