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曦想到李侍尧的做派,摇头道:“与其残民以逞,不如曳尾于泥涂耳。”
艾四一听此言,不觉面容变色。
两名蓝衣壮汉见他脸色有异,都走上一步。艾四稍稍一顿,呵呵笑道:“兄台高人雅致,胸襟自非我辈俗人所及。”
两人互相打量,都觉对方甚为奇特,然而在疑虑之中又不禁有亲厚之情。艾四道:“兄台自山东来江南,途中见闻必多。”
吴曦道:“神州万里,山川形胜自是目不暇给。只是适逢家门不幸,小弟也无心赏玩风景。”
艾四道:“听说少林寺贼僧作乱,劫了正蓝旗汉军副都统李侍尧,兄台途中可有所闻?”
吴曦一怔,心道:“此人消息怎么如此灵通?我们劫李侍尧后便到了少林寺,昼夜奔驰,途中丝毫没有耽搁,怎么他倒知道了?”说道:“事情是有的,听说李侍尧无端捕杀少林寺僧人,为民父母者不加怜恤,他们为求活命,铤而走险,也是情有可原。”
艾四又是一顿,轻描淡写地道:“听说事情不单如此,这件事是屠龙帮鼓动江湖人物,犯上作乱。”
吴曦故作不知,问道:“屠龙帮是甚么呀?”
艾四道:“那是江湖上一个造反谋叛的帮会,兄台没听到过吗?”
吴曦道:“小弟放浪琴棋之间,世事是一窍不通。说来惭愧,这样大名鼎鼎的一个帮会,小弟今日还是初闻。”
他微微一顿,又说道:“朝廷得讯之后,对屠龙帮定要严加惩办的了。”
艾四道:“那还用说?谅这种人也不足成为大患。”
吴曦不动声色,问道:“兄台何所据而云然?”
艾四道:“方今圣天子在位,朝政修明。当道只要派遣一二异才,屠龙帮举手间就可剿灭。”
吴曦道:“小弟不明朝政,如有荒唐之言,请勿见笑。据弟愚见,朝廷之中大都是酒囊饭袋之辈,未必能办甚么大事呢!”此言一出,艾四与他身旁的壮汉又各变色。
艾四道:“兄台这未免是书生之见了。且不说朝中名将能吏,济济多士,即是兄弟身边这几位朋友,也均非庸手。可惜兄台是文人,否则可令他们施展一二,兄台如懂武功,便知兄弟之言不谬了。”
吴曦道:“小弟虽无缚鸡之力,但自读太史公‘游侠列传’后,生平最佩服英雄侠士,不知兄台是哪一派宗主?这几位都是贵派的子弟吗?可否请他们各显绝技,令小弟开开眼界?”
艾四向那两个壮汉道:“那么你们拿点玩艺儿出来,请这位吴爷指教。”
吴曦手一拱道:“请!”心想:“只要他们一出手,就知是甚么宗派。”
一个壮汉走上一步,说道:“树上这鹊儿聒噪讨厌,我打了下来,叫人耳根清静。”手一挥,一枝袖箭向树上喜鹊射去,哪知袖箭将到喜鹊身旁,忽然一偏,竟没打中。
艾四见那人竟没射中,颇为诧异,那壮汉更是羞得面红过耳,手一扬,又是一箭向树上射去。这次各人看得清清楚楚,袖箭将射~到喜鹊,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粒泥块,在箭杆上一撞,又把箭碰歪了。
艾四身旁那另一名壮汉见吴曦右手微摆,知道是他作怪,说道:“这位小兄弟原来功夫如此了得,咱们亲近亲近。”五指有如钢爪铁钩,向他手上抓去。
吴曦暗吃一惊,见这壮汉使的竟是崆峒派的鹰爪功,手掌伸出,势道不快,却竟微挟风声,心想:“此人武功在江湖上已是数一数二人物,如非一派之长,亦必是武林中前辈高人,怎地甘为艾四的佣仆?”
心念微动,伸手去卸对方这一爪,掌风飒然,正是大摔碑手的功夫。那壮汉久历江湖,自然识得此招,神色一变,手爪疾缩。主人对此人既以友道相待,自然是点到即止,若是真拚斗起来,伤了他自然是大大的不敬。一面打量吴曦。但见他漫不在意,右手已经放回到原处。
艾四道:“尊驾小小年纪,居然武艺高强,不知兄台师从何门派?”
吴曦不愿当场承认自己是少林弟子,于是说道:“小弟并不会武,只是自幼投虫射雀,准头不错而已。”
艾四见他言不由衷,也不再问,笑道:“兄台从山东来到江南,就只为赏美景不成?”
吴曦道:“小弟在这边有点急事,要来料理一下。”
艾四道:“观兄脸色似有不足之意,是兄台之事尚未了结?”
吴曦道:“正是。”
艾四道:“不知兄台有何为难之处。小弟朋友甚多,或可稍尽绵力。”
吴曦道:“大概数日之后,也可办妥了。兄台美意,十分感谢。”
两人谈了半天,仍不知对方是何等人物。艾四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来,说道:“他日如有用得着小弟处,可持此玉赴北京找我。现下我等一同下出去如何?”
吴曦也不推辞,说道:“好。”两人携手下山。
到了灵隐,艾四道:“吴兄,你我一见如故,后会有期,今日就此别过。”两人拱手而别。数十名蓝衫壮汉在艾四前后卫护。
到得傍晚,吴曦想起刚才之事,心中一琢磨,料想这艾四必是官府中人,而且来头一定极大,如非京中~出来密察暗访的钦差大臣,便是亲王贝勒之类的皇亲宗室,瞧他相貌不似旗人,恐怕多半是钦差。
那蓝衣壮汉如此武功,居然甘为他用,那么此人必非庸官俗吏了。吴曦心道:“莫非此人之来,与我少林有关?说不得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