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竹反倒看不出一丝紧张,心平气和地道:“此毒若能解之,是我幸。倘若此毒不能解,是我命!”
此话说得极其坦然,傲雪不禁也多看了他两眼。
阎无私也不由得内心感慨:看他年纪这么轻,却有如此好的心态,确实难得。
沈寒竹昂首道:“傲雪姑娘,我答应替洪总镖头找到那三人,许人以诺,自当竭尽全力,请姑娘再宽容一下,若我只有十天生命,那就请把这事再往后推十天如何?”
洪朝晖闻言为之动容,想想沈寒竹要是真的命在旦夕,还要为自己两肋插刀,实是过意不去,正要委拒,不料傲雪却抢着道:“好,就依你的意思办。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后会有期!”
说完,三个人凌空而起,飘飘悠悠,跃上屋顶而去。空气中仿佛还散漫着姑娘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的香气。
无月之夜。
星星也被乌云遮蔽了起来,天空似泼墨般漆黑。
听不到虫鸣,也闻不到鸦叫,夜,寂静无声。
屋里一直亮着灯,灯光时而轻轻地跳跃,照着沈寒竹和阎无私的脸。脸上再也没有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压抑、沉重、甚至不安。
一个热情蓬勃的生命,本应如初升的太阳般富有朝气,如今却要面对死亡,无论是谁,都会为之惋惜和不舍。
阎无私沉思良久,终于开口道:“依我看,唯一的办法是我们马上动身去四川唐门,索取解药。”
沈寒竹摇了摇头道:“唐门被我搅得鸡犬不宁,我现在这副模样过去,除了被他们当笑料看,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阎无私想想也是,一条挣脱了钓鱼竿的鱼,却没掉进水里,看着它在岸上垂死挣扎,钓鱼者除了高兴,难道还会有同情心?更加不会好心拾起来放回到水中!
沈寒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一个有使命的人,但是我现在却不知道先去做什么好?好像我无论选择做什么,都觉得时间不够。”
阎无私道:“我知道你不会自暴自弃,也许奇迹马上会发生。你去做你最想做的,其余的我帮你来做。”
沈寒竹苦笑了一下,他知道阎无私话中的意思,是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对他的鼓励和安慰。他无奈地道:“其实我的事,谁也帮不了。”
阎无私道:“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不仅是你不允许自己这样,我也不允许你这样。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找到一个人来解你身上的毒。”
沈寒竹道:“本来是有一人。”
阎无私道:“谁?”
沈寒竹笑了起来,他居然还能笑出口:“司马一指。”
这话把阎无私刚从心底燃起的希望又彻底扑灭。
他伤感地道:“在最不应该他死的时候,他却死了。”
沈寒竹正色道:“一切都命中注定了吧。既然我生命将逝,有一件事却要委托给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替我去完成?”
阎无私认真地道:“你尽管说,纵是要赴汤蹈火,我也一样会答应你。”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沈寒竹道:“在托你这件事前,我先要跟你讲一段十年前的江湖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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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
无月无星,只有风在吹。
杜小七却找到了一间破旧而又低矮的屋子。
当他看到这间屋子时,却高兴得跳了起来。
他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轻轻地靠近那间破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屋内有打鼾身传出。
杜小七敲门的声音又加重了些。
鼾声如雷。
杜小七开始使劲地拍打屋门。
没想到,屋门竟掉了下来。
鼾声停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一眼就望见了站在门正中央的杜小七,全身开始哆嗦,不知是吓的还是因为冷风突然吹进来冷到了他的身子。
杜小七似有点不好意思地作了一揖,道:“半夜冒昧打扰先生休息,实在心中有愧。”
老头这下似有点回过神来了,道:“子曰:这个心中有愧还要有意为之属于罪加一等。”
杜小七不禁哑然失笑,道:“孔夫子似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老头居然一点都不脸红,道:“子曰:说过为说过,没说为没说,无须计较,无须计较。”
杜小七心想:这老头莫不是老年痴呆了吧?真要是这样,那我这趟就白来了。想到这里,于是想去试探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道:“学生杜甫见过先生。”
老头笑了,道:“你是杜甫曾孙的曾孙吧?”
杜小七乐了,这老头明明思维还是蛮清晰的嘛,于是又作了一揖,道:“学生此次半夜拜见,实在是有太重要的事前来问询先生。”
老头摆了摆手,道:“吵都已经吵醒,有什么事快说吧,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要是半夜醒来,下半夜都不用想睡着了。”
杜小七正色道:“先生是否叫缪百墨?十年前在‘江南柳’教过书?”
老头一听这话,脸色似乎突然红润起来,他开始去捋下巴上的白胡子,似乎又回到了教书的年代。两眼也开始发光,仿佛他现在就在学堂里,面对的是一群学生子弟,满口的“子乎者也”。
杜小七催促道:“先生倒是回答呀!”
老头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道:“说对了,说对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