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那天,余水月瞒着师父朱芷娴偷偷地下了天山。
在没日没夜赶了几天路之后,她终于来到了华山脚下。
凌乱的思绪,虚弱的身体,唯一支撑她的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的那一份感情。
八月十三。
天已转凉。
落叶缤纷。
余水月换了一身男装,脸上蒙了一层白布。
她从日出开始,一直守在华山脚下。
快到黄昏时分,有一干队伍远远行来。
走近了才发现,来的是五辆马车,车厢无篷,车上装满了美酒。每只酒坛上都缠着大红色的绸布,喜气洋洋。
为首一人,白色衣袍,剑眉横翘,满面春风。此时正骑着高头白马,风度翩翩。
看到这个人时,余水月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正是她日夜思想的郎君陈志清。
陈志清似乎并未发现路边的她,骑着马在她身边缓缓走过。
她抬着头哀怨地看着陈志清,嘴唇不自觉地上下打着架。
余水月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喊道:“大侠,请留步。”
陈志清勒马,转过头来,看了看余水月,迟疑地道:“这位朋友,有何吩咐?”
余水月心中呐喊:你居然叫我“朋友”,我虽换成男装,脸蒙白布,但难道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你真的看不懂我的眼光了吗?
陈志清见余水月愣神,用不耐烦的口气道:“这位朋友,有事快请说,天色不早,我还要赶路。”
余水月道:“大侠可是华山陈志清陈大侠?”
陈志清“哦”了一声,道:“正是。”
余水月用手指了指陈志清身后的马车,道:“陈大侠今天满车美酒,可是备结婚喜酒?”
陈志清点了点头:“后日大婚,朋友若肯赏脸,不妨在后日中秋之日,前来我华山喝一杯薄酒。”
余水月闻言,内心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同时涌上心头:“恭贺陈大侠新婚,听说古女侠貌美如仙,陈大侠又一表人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陈志清一听这话,哈哈大笑,朝余水月拱了拱手道:“托朋友吉言,陈某谢过。”
余水月内心绞痛,悲凉地道:“天下美女如云,陈大侠独钟于古女侠,是何缘由,能否告之一二?”
陈志清仰天大笑,道:“我陈某与爱妻古思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能有如今之喜,乃是水到渠成。”
余水月心想:好一个爱妻,好一个两小无猜,那我余水月算什么?你跟我在雪地恩爱的时候,这又算什么?
余水月悲痛地望着陈志清,道:“陈大侠既然独钟于古女侠,那心内自然不会再另存其他女子!”
陈志清一愣,听出余水月这话外之音,道:“朋友何出此言?”
余水月悠然道:“既然家有水仙,陈大侠何苦再雪地寻梅!”
陈志清脸色骤变,正在这时,他身后一马赶了上来,马上坐一人,豹头环眼,黑面短髯,着黑色衣衫,长得虎背熊腰。
只见那人朝余水月拱了拱手道:“我是陈大侠师弟‘冲天灵猿’云重天,朋友三番五次阻我等行路,言语不恭,意欲何为?”
余水月看了看他,“哼”了一声:“我可不是跟你在说话。”
云重天脸色一变,怒道:“我师兄陈大侠娶古师姐为妻,乃是师命。师兄生性仁厚,姿质上佳,师父有意把‘万年青神功’传授于他,自然也会招他为婿,你不必再问三问四。”
这话说得余水月哑口无言,而陈志清听在耳朵里也是心中不快。似乎云重天内心对于陈志清娶古思婧为妻,心有妒忌。
这话要是放到江湖上,江湖人士会以为陈志清娶古思婧,图的是那绝世武功。
陈志清似乎已对余水月心中存疑,但表面不动声,竟接了云重天的口,道:“云师弟说的没错,我师父说过,他老人家刚刚新创的‘万年青神功’可与少林‘达摩功’相媲美,要是能得到师父真传,何憾之有?”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告诉余水月,他想成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娶古松柏女儿自然是捷径之选两全其美。另一方面也告诫师弟云重天,我就是要学师父的绝世神功,师父看中的是我,不是别人。
余水月心想:古思婧能嫁给陈志清,更多的是沾了她父亲古松柏的光,而自己除了爱他,什么也没有。
要是陈志清是这样一个功利的人,爱着还有意思吗?
余水月心乱如麻,不知如何相对,脚一跺,身子一转,飞奔地走了。
那一刻,她分明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于她的心里。
陈志清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许久。
他是否已经认出这个远去的背影就是天山雪地里陪着她爱着她的余水月?
只要他不说,没有人知道。
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
沈寒竹静静地听着余水月讲述她的过往,心中无限感慨。
师父真的是这么一个负心的人吗?
在他的心里,师父和善亲切,菩萨心肠,这跟余水月所讲的完全是两个极端。难道这里面还有不为外人道的内情?
再看余水月,此时已泣不成声。
沈寒竹道:“那个失踪的孩子一直未能找到?”
余水月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但听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随即整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