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看着黑脸大汉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问道:“你信不信他的话?”
沈寒竹道:“我当然不信。”
老头道:“那你还会不会去‘凯悦楼’等他?”
沈寒竹道:“我会。”
老头道:“你觉得他还会去‘凯悦楼’?”
沈寒竹道:“他一定会去。”
“这么肯定?”
沈寒竹叹了一口气,道:“我的麻烦已经来了。”
老头不语,沈寒竹突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老头,道:“看上去你是一个比较有钱的人。”
老头居然承认得很快:“到目前为止还不愁吃穿。”
沈寒竹道:“那你肯不肯借我两百两银子?”
老头笑了,道:“看起来我不仅看上去比较有钱,还比较空闲。”
沈寒竹道:“你想陪我一起去‘凯悦楼’?”
老头眯着眼道:“你又说对了!”
这个时候,张丛德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显然还心有余悸。
他朝沈寒竹拱了半天的手,他一定想说“谢谢”,但却一个字都没从他嘴里说出来。
老头朝他点了点头,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你跟我走吧,没人再敢来动你半分毫毛。”
不知道为什么,沈寒竹听老头这么一说,居然一点都不觉得他是在吹牛。他甚至觉得让张丛德跟着这老头,可以放下一百二十个心来。
沈寒竹又回到了“将军府”。
一路上,他想了无数个理由,但又被他无数次否定掉。答应人家去杀人,结果人没杀掉,反而还出手相救,他实在找不出一个可以算得上是合理的解释。他甚至做好了让一堆人用刀子一样的指责的眼光扫在他身上的准备。
人已在门外,突然他发现“将军府”竟然变得异常安静。
灯已亮起,门却紧闭。
一股不祥之兆在他心底油然而生。他定了一下神,轻敲了几下门。
半天,才有家丁过来把门打开,那家丁一见沈寒竹,神情顿时显得紧张。
沈寒竹陪笑问道:“李大将军人呢?”
那家丁说话竟然有点结巴:“李大将军不在。”
沈寒竹皱了一下眉头,道:“知道李大将军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那常元帅他们呢?”
“跟着李大将军一起出去了。”
沈寒竹疑惑顿起,他想探个究竟,于是走了进去。
没想到那家丁将身一拦,道:“李大将军吩咐过,没他允许,今天谁也不许进府。”
沈寒竹一听这话,稍稍一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了原地。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让他进来吧。”说话的是听风。
那家丁回头一看,听风正站在他的身后。他马上躬身道:“是,夫人。”说完让过一边。
听风将沈寒竹领到了一个房间里面。
屋内有灯,灯下有桌,桌上有酒,配以好菜数碟。
沈寒竹心中疑惑,问道:“听风姐姐,晚上有客人来?”
听风摇了摇头。
沈寒竹更加不解,道:“那这桌酒席是为谁准备的?”
听风轻叹道:“自然是为你准备的。”
沈寒竹心中一热,道:“姐姐知道我会回来?”
关上屋门,听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的脸色在灯光下看上去有点苍白。
“你真不应该回来。”听风道。
“我必须回来。”沈寒竹的表情看上去异常地淡定。
听风又是一声叹息:“你这一回来,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沈寒竹倒是淡然:“莫不成姐姐也听说了关于我的事?”
听风幽幽地道:“那绝对是一个圈套。”
沈寒竹道:“即便明知是圈套,我一样会钻。对了,姐姐,大将军他们去哪了?”
听风道:“他们都被一个人喊去了。”
“这个人是谁?”
听风咬了一下嘴巴,嘴里吐出三个字:“胡惟庸。”
“胡惟庸又是谁?”
听风道:“他是宰相,当今皇上身边红人,权倾朝野。京城是个大染缸,你实在不应该涉足进来。”
沈寒竹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故意打趣道:“既来之,则安之嘛。”
听风不说话,她现在一定有满腹的心事。
沈寒竹又问道:“府上现在还有谁在?”
听风道:“将军的叔叔在。”
“李存义?”
听风奇怪地看着沈寒竹的脸,问道:“你认识他?”
沈寒竹道:“见过一面。”说完,想起常遇春路上对他说过李存义要来将军府商讨李祺另有他娶的事,心中顿觉黯然。
听风自然不知,仍娓娓说道:“其实李存义和胡惟庸是两亲家公。”
沈寒竹闻言,并不惊讶,官家儿女相配本是再正常不过,何况人家的事,他也懒得搭理。
听风望了一眼桌上的酒菜,道:“你看看我们光顾着说话,都忘记叫你喝酒吃菜了,来,坐下,肚子一定很饿了吧?”说完,给沈寒竹满满地倒了一杯酒。
沈寒竹听话地坐下,仰起脖子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他现在的脑中也已被满满的琐事所占据,纵是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了。
正在这时,听风突然一声作呕。
沈寒竹连忙起身扶住她,关切地问道:“姐姐身体不舒服?”
听风微微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道:“不瞒寒竹兄着,前两天上街叫郎中把过诊,郎中说我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