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第二日上,宋玉莲一家三口便搬到三娘下处客店,三娘自吩咐店家又开间客房安顿了,玉莲家父母两口自住一间,玉莲与三娘同屋做个伴。
安顿好后,三娘便每日出摊行医传教,玉莲家三口也跟着出摊,便在一旁帮手。如此每日里,三娘只在街上看个摊子,赠医施药,又劝人归善入教,将恩惠只给贫苦百姓,因此尽得江州百姓称颂。又因有戴宗、李逵、张顺等人看顾,也无官府及地方恶霸前来啰唣,是以颇为顺利。只这般过了十余日,三娘大名便远播江州左近。
这日三娘依旧如往常一般,在城外江边开了医摊,宋玉莲三口儿也都在侧。清早方来,便有十几位贫者等候看诊,三娘一一替众人看了,也都是常见的伤寒病症。三娘都看了症来,写下药方,又赠送了药材来,教一众贫苦百姓自回家煎服。
到得午后时分,见左近也无百姓再来看诊,三娘正打算吩咐玉莲收摊时,却见一位青衣官人引了两个仆人来到摊前,三娘抬头看时,这官人生得如何?但见:眉骨高耸额角平,三角到眼透精光。颌下三缕彘须生,尖嘴猴腮奸佞相。
只见那人到了摊前,打个问讯道:“敢问娘子可是替人看诊?”三娘看了看道:“正是,若是家贫者,分文不取,还可赠药。若是家富者,便按病收取医金。”
那人笑了笑道:“娘子如何看得出贫富来?”三娘道:“看这位官人打扮,便是家富者。”那人道:“若我换套贫者衣裳来,岂不是蒙骗了过去?”三娘道:“除了衣裳,还可察言观色,只看官人你,生得面皮白净,手上十指光滑,便不是一般贫人。再看谈吐,也可知晓。再者一般富人,也不会为了些许医金。自降身份,来我这小小医摊行骗的吧。”
那人笑道:“那可说不准,若真有抠儿门的,只为省那些医金。真扮了来行骗又如何?”三娘道:“真是那般,些许医金也便赠他,终不能为防他一个,坏了许多贫苦百姓的求医道路。再者,我也信。只要我这里行善积德,便是再有坏心之人,也会人不忍欺的吧。”
那人哦了一声,打个拱道:“难得娘子心善,到教小可汗颜。小可略有小恙,闻娘子大名,特来看诊。”三娘笑道:“不知官人是贫人还是富人?”那人也笑道:“家中略有薄财,便不与贫人争利了,我自付诊金。”
当下三娘便与他看了脉相来,口中道:“官人并无大恙。只是想来每日案牍事务繁忙,夜不能眠,早不想起,一日都困顿。我这里开一副凝神静气汤,服用几日,按时歇息便可治愈。”
那人赞道:“果然是妙手白衣三娘子,将我症状说得分毫不差,请写下方来,小可自去取药。”三娘提笔写了药方过去,那人看了三娘字体又赞道:“娘子写得一手好蔡氏字体。”三娘却伸手道:“盛惠诊金五贯。”
那人笑道:“却是便宜。”当下命仆人取了五贯钱上来。玉莲自上前收了。那人又道:“小可姓黄名文炳,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城子,唤做无为军。小可便是城中在闲的通判,自幼熟读经书。今日过江来公干,听闻娘子大名,特来求医。眼下已经看了病症来,尚且听闻娘子赠医施药时,还会传授一套教义。劝人向善,却不知小可是否有幸,能聆听此教义?”
三娘笑道:“原来是黄通判,倒是小女子失礼了。我这教门名唤白莲教,乃是出自佛门净土宗,兼有天台宗教理,便是劝人向善,教信徒念佛持戒,早晚能登极乐尽土世界,在家出家清修之士,皆可修习。”当下三娘便将白莲教教义与黄文炳说了。
黄文炳听后,默然半晌方道:“果然是一门好教派,不论僧俗,不论出家在家,皆可修习,这便是万般都好。只是未知小可能否入教来?”
三娘笑道:“有何不可?”当下便传了黄文炳《白莲晨朝忏仪》,随后道:“黄通判可自行在家修习,若有不明之处,都可到我这里相询。”
黄文炳收了那《白莲晨朝忏仪》的小册后,起身拜谢,告辞而去。边走边想道:“此前还道此女子乃是个妖言惑众的邪教妖女,在此行骗传教,但此刻看来,她这医术神奇,并非行骗,这教理又是出自佛门玄宗,倒也并非邪教,看来这次想差了。不过这女子如此医术容貌,倒是值得深交一番。”
三娘却看着黄文炳的背影冷笑,心头暗道:“我就不信,你还能抓到我痛脚不成。”
随后三娘收了摊子,正欲与玉莲一家回客店,却见李逵兴冲冲的快步而来,到了摊前便欢喜叫道:“娘子,快与俺来,江湖上闻名的宋公明哥哥到了,俺和戴宗哥哥请了公明哥哥在浔阳楼等候,专请娘子前去相会。”
三娘本不愿去与宋黑厮见面,但经不住李逵催促,当下三娘只得吩咐玉莲一家三口儿先收了摊子回客店,自与李逵往浔阳楼而去。
三娘与李逵便往城外街市道上行去,行到一座酒楼前,仰面看时,旁边竖着一根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写道:“浔阳江正库。”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三娘看了,便道:“未到江州时,只听得说江州好座浔阳楼,原来却在这里!来到江州多日,都忙于行医传教,倒是不曾来得此处。”
李逵却道:“有甚好看的,便是间破楼子,娘子快快与俺上去,教公明哥哥久等便不好了。”三娘却只是笑,依旧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