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诸葛正我后的几天,慕容复继续兢兢业业地扮演他病弱人犯的角色,并且以十分迅猛的速度从受刑超过二刻钟必晕无疑发展到不超过一刻钟便能人事不知。

这种情况下,蔡京别说是逼供,便是想与慕容复聊上两句都十分艰难。而捧日军的狱卒连同请来的大夫们亦一口咬定:慕容复身体虚弱,随时会死。如此吹不得打不得,蔡京自然出离愤怒,可朝野的动向却又教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原来这数日来,不但朝堂百官精神抖擞日夜不休地逼迫着赵煦将慕容复移交大理寺;名满天下的苏轼亦亲自写了谏书跪谒宫门;便是太学生与普通百姓都在《汴京时报》的挑唆下将矛头指向了无视法度的官家,而全然忘了整件事分明是慕容复谋逆在先。

三日前,蔡京将慕容复要求面圣的消息转达给赵煦时,赵煦尚且不置可否;可眼见朝野反对的声浪愈演愈烈,昨日蔡京竟在自己的府中收到了赵煦的密旨,要蔡京尽快拿到口供杀了慕容复。然而慕容复的实力既能令万人之上的赵煦也忌惮不已,不惜与朝堂百官撕破脸也要尽快杀了他。蔡京又岂能不更为胆战心惊?蔡京心里很明白,如今他是势成骑虎,口供是一定要拿到手的,但慕容复却绝对不能死了。否则,自己也要跟着陪葬。至于赵煦,那就不必指望了!

既然严刑逼供已拿慕容复无可奈何,蔡京思量再三也不得不再次入宫求见赵煦,为慕容复面圣说项。可蔡京却并不知道,他前脚一走,诸葛正我后脚便将苏轼带去了捧日军的死牢。与苏轼同行的还有苏辙、苏门四学士,以及从陕西匆忙赶回来的苏迨王语嫣夫妇。

众人在狱中相见皆是感慨万千,未及说话,王语嫣已失声痛哭。王语嫣自幼与慕容复一同长大,慕容氏与王氏两家在姑苏虽算不得名声显赫可也一向锦衣玉食。那时虽有慕容夫人时时逼迫她表哥用功,可在生活上慕容复的确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及至他长成后亲自主持家业,行商、入仕,虽一路波折坎坷,可又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眼见慕容复形销骨立,王语嫣只觉心痛如绞,不由跪倒在地边哭边道:“表哥,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复见王语嫣泪如雨下,便习惯性地要为她拭泪。然而手臂方探出牢门栏杆,他便已注意到了手心里的斑斑血迹,不得不又收了回去。

“你的手!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知王语嫣却实在眼尖,一把便抓住了慕容复伸来的右掌,飞快地掳起他的衣袖。只见慕容复的整条胳膊上尽是凌凌血痕皮开肉绽,上臂部更夹着两根木板,显然是酷刑被打折了骨头。

“一点小伤,已经上过药了。”慕容复抽回自己的胳膊,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王语嫣浑身都在发抖,狱中的慕容复身上虽穿着囚衣,可衣裳却也尚算干净。但在这衣裳的下面,又究竟掩盖着多少触目惊心的伤痕?“不是这样的……”王语嫣目光凄然地望着慕容复,绝望喃喃。“表哥,不是这样的……我出嫁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答应我的……你会好好的!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的!”只这一瞬间,王语嫣便再不是以前那个温柔婉约的神仙姐姐了,她突然发了疯一样抓着牢门栏杆尖叫哭喊起来。法排解她心底的痛苦,她只能像个疯婆子一样不断地嘶声哭嚎,身躯不停地抽搐着。

“语嫣!语嫣,不要这样……”眼见妻子伤心欲绝,苏迈忙上前来将其揽在怀中柔声安慰。

慕容复眼眶一热,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终是狠心将目光转向了苏轼,苦笑道:“老师,对不住了。”

苏轼也是泪涌如泉。当年乌台诗案,苏轼也蹲过大牢。那些御史对他极尽羞辱之能,令他至今回想起来都能浑身发冷。可直至今夜,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学生被严刑逼供至不成人形,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这世上的人心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刑不上大夫。明石,官家怎么能这么对你?”

“谋反重罪,十恶之首,岂能相提并论?”慕容复闻言却只满不在乎地一笑。

“我不信!”苏轼闻言却只坚定地摇头,“我的学生,我知道。明石,你不是这样的人!”

慕容复心口一热,缓缓道:“祖宗妄念,子孙收拾。老师,我早该告诉你,只是……实不知如何开口。这些年也的确是太过自负,方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乃有此劫。”事已至此,慕容复已无需隐瞒,这便将慕容氏世代矢志复国的秘密及慕容博的真实身份源源本本地告诉了苏轼。

“六百年前的大燕国……”苏轼听了这慕容氏世代奇葩最终坑死慕容复的故事亦是目瞪口呆,半晌方艰难地挤出一句。“明石,苦了你了……”

慕容复望了苏轼良久,只含笑摇头。“老师,学生不后悔。人活一世,不能总是浑浑噩噩,为一己之安泰虚度光阴。学生不怕死,只要能在死前留下些什么,这一生也算没白活。”

“不!不!”苏轼闻言却又不住落泪。“明石,你是冤枉的!慕容博的罪孽已由他的性命抵偿,纵然你是他亲子,但功过相抵……”

然而,不等苏轼把话说完,慕容复已坚定摇头。“官家不会答应,学生……也并不愿意。”

“表哥的亲生爹爹早就已经死了,那行刺官家的疯子却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赖到表哥头上!”慕容复话音未落,王语嫣即刻振作精神放声大叫。

有王语嫣这一句,大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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