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上下一片惶恐。
不过区区数天时间,便有传言说是鞑子攻进朝中,大肆抢夺粮食,于是城中物价飞涨,许多人为了买粮倾家荡产。
不只是京城,梁朝上上下下都一片混乱。
如意翻看着账本,有些发愁。
不知是因为战乱还是甚么,三里镇每月定时送到京城的物资月钱等,已经迟了四五天未到。
京城这处宅子,陆子谦租下的时候,看重的便是它临街,又足够大。这样的宅子自然价格也不低,再加上物价高的离谱,帐本上剩余的银两已经少的可怜。
春桃站在如意身后,轻轻给她揉着肩“大少奶奶,下人们已经有人抱怨了,咱们府的定例,本是两日便有一次肉菜。可您看这肉多贵,主子们都快用不起了,他们竟也敢涎着脸要甚么肉……”
如意看着那少少的一点银子,把账本翻过去扣在桌子上,不再看,努了努嘴道“人之常情嘛……他们只是想走罢了。”
春桃刚想说什么,素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进屋子便喊道“大少奶奶,不好了!门口有人聚众闹事,护卫已经快要挡不住了!”
如意支起身子,有些茫然地问道“甚么闹事?这个时候了,闹甚么事?”
春桃斟酌良久,缓缓开口道“大少奶奶,其实自那战报贴出来之后,便有人守在门外……咒骂……大老爷……”
如意抿了抿嘴,心下了然。
这是将边关被破怪到陆府身上了罢。
这乱子一日不平息,陆府便要一直深受其扰。
如意从椅子上站起来,一面冷静地吩咐春桃去拿纱面,一面吩咐素儿“把你的眼泪擦干净,不然等一下人家还以为我们做贼心虚。”
素儿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奴婢明白。”
…………
如意领着两个丫鬟来到府门的时候,门外愤怒的百姓已经开始想要破门而入了。
紧闭的大门外是一声声带着愤怒的指责,听的如意心里心头发慌。
“陆家叛国贼!怎么还有脸活着!”
“枉自称作将军!国之将破,就是因为你们!”
……
如意听着门外的声音,默不作声。
这些人里有商贩有书声甚至有街角普普通通的百姓,不论陆大老爷是因为甚么无故失踪,这恶果终究还是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来承担。
她能作甚么呢。
如意看着大门被砸的砰砰作响,深吸了一口气,吩咐侍卫们将门打开。
朱漆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外素不相识的面孔。
冲在最前面砸门的几个人似乎没想到陆府会自己将门打开,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如意扬声道“诸位!小女子是陆府大少奶奶,大家可否听我一言?我……”
一个彪形大汉恶声恶气地打断如意“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说?!叫你相公出来!”
闹事的人大多是是平头百姓,喊的吓人,这会反倒不敢动作,生怕摊上事情。虽然陆府开了门,一时之间竟无人踏进来一步。
如意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住“相公卧病在床,不便见客,诸位有甚么想说的,现在便可以说了,我会替诸位转达。”
方才的大汉冷哼一声“我们没甚么想说的,陆家投敌叛国,我们就是容不下奸细!”
其余人纷纷点头,如意来不及辩解甚么,人群后传来一道可以捏的尖尖的嗓音。
“父债子偿!让陆子谦出来!”
“对!父债子偿!”“让他出来!……”
这分明是有人挑事。
如意眯了眯眼睛,看着有些骚乱的人群,扬声道“诸位不要听信谣言,我陆家行得正坐得直,从未行那通敌叛国之事!诸位莫要受了他人蛊惑……”
尖尖细细的嗓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如意的话“陆大老爷失踪了一年,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是投了敌是甚么?你陆家行得正坐得直?!我呸!”
人群一时群情激愤,如意试图辩解的声音淹没在空气里。那大汉怒吼一声,领着人便要往里冲。陆府的家丁侍卫急忙上前堵住大门。
春桃扯着如意的袖子哀求道“大少奶奶,咱们走罢!这里不能久留!奴婢已经谴了人去报官,等一下官兵便要来了……”
如意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大门,只好点了点头。
……
官府来了人将闹事的人遣散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
如意缩在书房的塌上,手里握着一盏热热的茶发呆。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只需要轻轻煽动一下,不明真相的百姓便会被人当了枪使。
她自己的力量那么弱,没人肯听他的辩解。
何况陆大老爷究竟去了哪里,连陆子谦都不知道,何况她呢?
…………
距离战报的文书贴在告示栏上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天气渐渐转凉,第一场雪飘下的时候,战事进一步恶化。
鞑子的进攻如狼似虎,京城四周的乡镇深受其害。朝廷下令调了驻守南面的军队回京救援,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京城的形势依旧一天比一天严重。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恐慌发酵,再慢慢扩大。有人大着胆子出城查看,险些丢了半条命在鞑子手上。
有胆小惜命的,立马便收拾细软逃离了京城。无力出逃的人惴惴不安地留在京城。街头日日有人寻衅滋事,城中的护卫队手忙脚乱。
战报传来整整一个月的时候,鞑子挑衅,将一户逃出京城的富商一家六口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