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不久,就有媳妇子敲门,陆子谦和如意被折腾起来,由着丫头们收拾。
婆子自收了元帕,满脸褶子笑成了花“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奴在这祝二位早添贵子,和和美美……”好听话竟是不带重样的。
陆子谦本来窝火,自个儿什么都没干,哪来的贵子?
婆子嘴里却像抹了油,大清早一张笑脸又实在讨人欢喜,于是免不得打赏一番。
如意被丫鬟们伺候的周到,心里赞着不愧是大户人家,穿个衣裳也如此讲究。待到她自屏风后转过来,陆子谦不免眼前一亮。
昨夜红衣的如意妩媚动人,今日这一身更是清丽无双。
傅如意穿着浅红的绸衣,那裙子却是细掐的百褶,外头还细细罩了一层金丝纱面,简单的样式却显得流光溢彩,头上松松绾了个堕马髻,乌云般的黑发垂到腰际,发丝间隐隐坠了流苏,发髻上带的却是一套喜鹊迎春的洒花簪子,华丽又不失娇俏,耳上坠一对明珠,衬得脖颈修长纤细,连那口脂都比往日莹润些。
陆子谦看的有些呆,想着这是自家娘子,心中更是得意,脸上也就显出一副骄傲的样子。
傅如意亦打量着陆子谦。
因着新婚燕尔,陆子谦也是一身红衣,颜色却要暗些,又压了更暗一色的云锦花纹,丝毫不显轻佻。
陆子谦身材本就好,这衣服衬得他长身玉立,看得人晃眼。
如意昨个心急洞房的事情,婚房里烛光又暗,却是没看清陆子谦的样子,此刻清晨阳光正好,陆子谦高挺的鼻梁在一侧脸颊上留下阴影,一双眼睛清亮干净,唇角微微带着得意的笑,实在是好看极了。
陆子谦看着如意的痴样子,心中更是得意,于是故意伸了手在如意眼前晃了晃“快些走罢,娘子?误了请安的时辰可不好呢!”
如意向来是个爽直的人,歪了头看着陆子谦,笑眯眯道“相公真是好相貌!”
陆子谦得意“怎样?后悔没有?我大人有大量,你若悔了,昨夜的话尽可不作数,我不与你计较……”
傅如意看着他那小公鸡一般的样子,故意道“我为什么要后悔?我也是美人呢!”
陆子谦眼一横“那怎能一样?”
如意掩了唇“怎生不同?相公一个男子,好相貌有甚么好得意?”
陆子谦又羞又恼“你个臭丫头懂得什么?总有一****会后悔的!到时候,你可别求着我收了你……”
傅如意故意哈哈大笑,陆子谦下不来台,满脸通红地甩了袖子先走一步。如意没法子,只好随着丫头婆子们慢慢走。
陆家虽是据说遭了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里镇除了陆家不见得有人住得起五进的院子。
傅如意自新房出来便彻底转了向,新房且层层叠叠的院子,这外头竟还有许多。
如意只记得自己跟着丫头穿过了三座小桥,见了十来个锦鲤池,绕过了四五座假山,游廊更是无数,哪里记得请路。
待到了正房院门口,早就累的气喘吁吁,却见陆子谦臭着一张脸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便恶狠狠地抓过她的手“且饶过你这一回,随我一同进去!莫要丢了面子,你说过人前我们装样子,可曾记得?”
傅如意憋笑,这就是个小心眼又傲娇的小孩子,还这么好面子“我既说过,自然是算得数的!”
说罢搂过陆子谦的胳膊,装了一副娇娇羞羞的小媳妇样,与陆子谦进了正厅。
正厅里塞满了人,如意一进去便唬了一跳,不禁有些头疼,愈发小心翼翼,低了头装鸵鸟。
陆子谦见了她这般,自是更加满意,与她两个进了屋拜见高堂。
照理先拜见了老太太,如意低眉顺眼的端过一盏茶,送到老太太面前。
陆老太太一言不发,装作没看见,拿那茶杯盖子抿了抿杯沿。
这是摆明了不待见傅如意,正厅里霎时鸦雀无声,端看傅如意怎样应对。
如意举了一会儿不见回应,便晓得老太太不喜欢自己这个媳妇,心里便有些委屈,心道你以为这是我愿意嫁过来的?于是便抬了眼,面上一派天真“祖母可曾看见了孙媳?”
这便是给老太太一个台阶下了。
老太太眼睛都不抬“到底是乡下的丫头,这般不懂规矩,也配为我陆家长媳?傅家是怎得教养的姑娘,上不了台面!”
傅如意听的火大,骂人最忌讳骂父母,这老太太教养又好到哪去了?
正待争论一番,旁边一把柔柔的声音“老太太开的玩笑罢?子谦这媳妇,儿媳看着倒不错,机灵懂事,难得子谦喜欢……”
陆老太太瞪眼“你怎地知道子谦中意她……”
声音的主人拿扇子掩了口“这……怎好意思当众说……”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正厅里顿时一片笑声,陆老太太带来的窘境不再。
如意吸了口气,转头看去,一个美妇端坐一旁,一身紫锻衣裳,端的一个雍容富贵,便晓得这应是陆子谦的母亲吴氏,遂朝她感激一笑,暗暗记在心里不提。
陆子谦平日读书,哪里晓得这些弯弯绕绕,只携了如意的手重又把茶敬给老太太。
陆老太太不忍心折腾孙子,看媳妇便越发不顺眼,这才刚进门就晓得这样挑拨,可见是个不安分的,于是抠门的很,只赏了如意一个金稞子,连平日里赏丫头的钱都比这多。
如意却不懂这个,只当金子便是好的,欢欢喜喜去敬吴氏。陆老太太看她眼皮子这样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