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放下锦盒,叹道:“那时候为父屡受屈辱,甚至想一死了之,可看到你们几个兄弟,只能压下了这个念头。裴寂和为父落魄的时候认识,就一直鼓励我要振作,他知道你娘病重,还特意偷了一支辽东老山参给我。甚至冒着砍头的危险。你们只知道他在首义的时候,倾尽晋阳宫的财物助我,却不知道那满宫的金银珠宝,在为父心中。也抵不上他当年送我的那盒山参。”
李世民多少有些诧异,“还不知道裴仆射和爹有这段往事。”
李渊叹道:“往事你又知道多少呢?要不河东大败,为父也不忍责罚他,刘文静由此说杀了裴寂,才让我大为不满。”
李世民这才知道。李渊唠叨这些,却是想说刘文静的事情。皱眉道:“刘文静狼子野心,孩儿没有看出来,实在无能。若是再见到他,当取他的人头给爹爹,让你一解心头之恨。”
李渊摆手道:“你现在是大将军了,这些事情,交给手下人处理就好。为父今日说及这些,只想告诉你,贫贱之交不可忘。只有这种人,才是真的对你好。可虽有裴寂的山参,你娘却已病入膏肓,终于还是没有救成,你娘临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为父和你们几个,可是采玉……”
他又要落泪,李世民慌忙劝道:“爹,姐姐的死,是意外。也是命,还请你节哀顺变。”
李渊过了许久才道:“逝者已逝,多说无益。我只想,你以后若见到元吉的时候。多想想你姐姐,那为父就心满意足了。”
李世民正色道:“爹,孩儿从不会挑逗元吉,其实……我和他好像很久不见了。”
李渊缓缓道:“我知道你们好像前世冤家一样,所以每次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就会把他派出京城。”
李世民有些感慨。“爹的用心良苦,孩儿今日才知。”
李渊笑笑,“知道总比不知的好,世民,你今日找我,可有他事吗?”
李世民道:“有两件事请爹定夺。”
“说吧。”
“第一件就是,突厥人听说我们打下太原后,就派人来太原索要钱财。为首的就是那个柱国康鞘利,他不把李仲文、刘政会等人放在眼中……”
李渊半晌才道:“他甚至不把你我放在眼中,又如何会把李仲文等人放在眼中?”李渊说到这里,满脸痛恨。他虽是个皇帝,可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欺压之下。在东都的时候,被杨广骑在脖子上,无法翻身,现在自己坐了皇位,又被突厥人骑在脖子上,如何不恼?
可恼怒归恼怒,李渊明白要取江山,还要借助突厥人的骑兵,是以不能翻脸。
李世民轻声道:“康鞘利到了太原城后,无恶不作,李仲文不能制止,太原百姓怨声载道。”
“无妨事,随他就好。”李渊脸沉如水,“这些贱民,不过是墙头草而已。刘武周在太原这久,也不见他们反抗,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好。你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爹,我觉得,萧布衣鼓励经商倒是可以借鉴。”李世民道:“眼下东都为天下第一城,我仔细观察,发现他对商贾颇为重视,天下商人亦是大有作为,如此一来,无论江南还是东都……”
“不用说了。”李渊摇摇头,并没有不悦之色,“世民,你留意观察,学习旁人的优点,这是好事。可我们处境并不相同,我们是倚仗关中旧阀支持,萧布衣却得商贾支持,新贵之身,再提拔寒门。杨广当年费尽心力不能尽除的旧阀,却被萧布衣借战事弱化。阀门乃我等成事之根基,素来轻商,眼下关键是如何击败萧布衣,岂可在这种关头自毁根基,引门阀反噬?”
李世民有些脸红,慌忙道:“原来如此,孩儿受教了。父皇,已晚了,孩儿不耽误你休息了。”
他起身要走,李渊却有些诧异,叫道:“世民,你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吗?”
李世民摇头道:“没有了,父皇,你早些休息吧。”他走出后宫,李渊不再拦阻,等李世民不见后,这才自言自语道:“世民……终于长大了。”
李世民出了宫中,见繁星满天都是闷。风吹修竹,万叶千声,突然叹口气,摇摇头。
回到府邸后,见一人正在厅中等候,李世民也不诧异。抱拳道:“房先生,劳你等候多时了。”
厅中之人,正是房玄龄。
房玄龄自从投靠李世民后,因李世民可自设幕府。所以一直在李世民的帐下做事。他为人极是低调,一直给李世民出谋划策,甚得李世民的器重。
见李世民前来,房玄龄站起深施一礼,“秦王。微臣有礼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我说过多少次了,先生不用多礼。”
“礼不能废。”房玄龄微笑道:“今日宫中,不知可有需要我之事?”
李世民轻叹道:“这些年来,其实多得先生出谋划策,我才明白以往的幼稚可笑。圣上准备出兵了。”
房玄龄不出意料,“对东都出兵吗?”
李世民点点头,“若依先生所见,谁可出潼关,过郩谷。取慈涧,攻到东都城下呢?”
房玄龄皱了下眉头,沉默下来。
李世民真诚道:“房先生但请直言,我自知还不如大哥……”
房玄龄展颜一笑道:“秦王也不宜过于妄自菲薄。太子多了沉稳,秦王却是胜在锐气,经过这些年的征战,要说用兵,其实秦王不见得比太子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