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逸之人沉吟半晌,竟然无话可说。
“持弩之人,共有十个,到现在,已发了第三轮铁矢。”
杨善会谈话的功夫。山腰处‘嗡’的一声响,明亮月色下的鲜血,如鲜花般绽放。可人却宛若被东风一吹,瞬间枯萎。
“这种弩机。一次发射有十二支之多。每支约有八寸,分量不算重,可也不算太轻。十二支加在一起,已很有分量。射了三轮,就说明他们一人已射出三十六支铁矢。你认为,他们一个人能带多少铁矢?”
飘逸之人眼前一亮,“你算的果真不差,你是说,他们的弩机很快要失去了作用?”
杨善会点头道:“最多只要再用一百人……”
他没有说完,可言下之意当然明了。他需要一百人左右去抗萧布衣的弩机。铁矢一尽,弩机就失去了作用。
杨善会说起一百人的时候,和说起一百头猪没有什么区别。一将功成万骨枯,既然要成功,当然不能怕牺牲!
“去除了萧布衣的利器。当然就是发动总攻的时候。你的手下,杀光萧布衣身边之人。我们两个,去杀萧布衣,还有那个老鬼的徒弟。”飘逸之人道。
杨善会犹豫很久才道:“不行。”
飘逸之人双眉一扬,“为什么不行?你怕?”
“我知道你素来很不错,可你却还是不懂萧布衣。”杨善会道:“你觉得这次,我若围杀的是你,你能不能逃走?”
飘逸之人冷笑道:“你未免高看了你这些死忠的手下,我或许不能一个个的宰了他们,可他们焉能困得住我?”
“这就对了。”杨善会并不恼怒。淡若道:“萧布衣一个人,我困他不住,可萧布衣现在带着一帮手下,我困他轻而易举。”
他说的矛盾。飘逸之人已明白过来。眼下不是那些手下保护萧布衣,而是萧布衣不舍这帮手下。若是尽杀这些人手,那萧布衣反倒肆无忌惮。
忍不住叹口气,飘逸之人道:“杨善会,这种两军对垒,我不如你。”
“领军你当然不如我。可你武功要远胜于我。”杨善会微笑道:“所以弩机已废的时候,就是你出手的时候。”
“你不出手吗?”飘逸之人冷冷问,“你不要忘记,你现在和我,只有这个机会。你莫要忘记,你一直以来的雄心壮志。”
杨善会本来指挥手下围杀萧布衣,见手下倒下,甚至没有半分伤心之色。可听到雄心壮志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突然露出了痛苦之意。
可那种痛苦,一闪而逝,转瞬被铁一样的表情掩盖,“你莫要告诉我,你现在连萧布衣都杀不了。”
“我杀萧布衣,还有七成的把握。”飘逸之人道:“但我同时对付两个人,就只有五成的把握。”
“那个人是谁?”
“思楠,昆仑的弟子。”飘逸之人道。
杨善会叹口气,突然岔开了话题,“我得昆仑栽培多年,才有今日的成就。可到现在,我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可知道?”
飘逸之人嘴角带笑,“你现在还不懂昆仑的意思?”
“你懂?”杨善会目光如针。
“他不会再管,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选择!”飘逸之人讥诮道:“他是个人,不是神,很多时候,也是左右为难。一个是他弟子,一个是……”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杨善会冷哼一声,“你不用吊我胃口,我根本不必知道太多。好,你杀萧布衣,我对付思楠。”
二人商量已毕,山腰处又发出了一声响,杨善会喃喃道:“第四轮铁矢,一百二十支,我们又死了二十九人。”
二十九个人,刹那间的失去了性命,可已比第一轮死伤少了十几人。
杨善会的手下,早有了防备,可还是有人躲不过快如惊虹,厉如紫电的铁矢。
“现在只希望……窦建德能再迟些到。”杨善会突然道。
“你怕他反到帮了倒忙?”
“我只怕,他若来了,你就不能出手了。”杨善会讥诮的道:“你在窦建德眼中,现在还是个文弱书生,你岂不是,还不想让他看到你本来的面目?”
飘逸之人冷哼一声,双手倒剪,抬头看天。
明月正悬,冷漠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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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也在抬头看着月色,贾润甫急声道:“西梁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为什么?”萧布衣随口问了句。
贾润甫觉得萧布衣这刻有些糊涂。“我们要冲下去。”
李文相这会儿已是血染征衣,快步回转道:“西梁王,贾郎将说的不错,我们应该冲下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借助弩机,这一口气,最少已杀了二百人之多,但来攻的敌人不但未少。反倒更多。西梁勇士并不畏惧,可多少已有了不安。现在他们已死了十五人,地上除了敌人的尸体,还有兄弟们的身躯。他们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可关键是,西梁王如何能活着出去?
萧布衣目光从天空落在远处,“下面其实更危险。这里我们占着地势,若是冒然出击,陷入重围。只怕得不偿失。”
“西梁王你武功高强,不用管我们,只要你冲出去,就可为我们报仇。”展擎天激动道:“你一个人冲出去,显然比我们一起冲把握要大很多。”
思楠抿着嘴唇,并不言语,萧布衣舒了口气,“可以再等……”
“等不及了,我只怕窦建德很快要来。”贾润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