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神色肃穆,全心体会着控水之术,她是纯水灵根,对水有天生的亲近,控水术又是入门术法,这一个多月她已得心应手。她以神识细细体察水流动向,于关键处牵引方位,又是一道水流轻盈的越过三尺远,落到另一颗菜蔬的根部。
呼,高微长出一口气,内视之后自觉丹田灵气所剩无几,便左右扭了扭脖子,伸臂撑了个懒腰,正想起身走动一番松散筋骨,余光却扫到了一角黑袍。
她全身一哆嗦,一个激灵后便已知晓来人是谁,忙手撑地面,一跃而起,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土,抱拳折腰,躬身向那人行礼道:“弟子高微,见过韩真人!”
高微的反应按说已经很迅速,韩烈却挑剔的瞪了她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喝道:“毛毛躁躁的,哪有一点本门弟子的风范!”
女孩却不以为意,只笑嘻嘻的应是,又直起身子,满面恭敬,重新拱手抱拳,折腰下躬,竟是又行了一遍弟子见师长的晚辈礼。
韩真人也不叫她起身,她就一直躬身站在当地。
韩烈目光一扫,便知女孩今日成绩,他心中有些惊讶,却不假辞色的训斥道:“怎么也是个纯水灵根,资质也算了了,一个多月下来怎么就这点能耐?”
高微却不着恼,听到问话,就势起身,笑着答道:“弟子资质愚钝,修为低微,让真人见笑了。”
韩烈已经见过两名弟子,又听了两遍“修为低微”这话,冷笑道:“嬉皮笑脸,成什么样子!”
高微顿时拉下笑脸,换上一副端庄凝肃,如丧考妣之相,就算去给人当孝子贤孙,摔盆哭灵都绰绰有余。
虽有夜色遮挡,韩真人如何看不出她这副做作的恭谨之态,只是无论怎么挑剔,对方都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倒让他颇有铁拳打棉花,软绵绵无处着力的感觉。
他哼了一声,既然对这小弟子无用,便省了一肚子挑剔刻薄的词,直接就事论事道:“你可知这片菜园有多少菜蔬?”
见对方摇头,他又道:“像你这般慢条斯理,一颗颗的浇灌,便是天天如此,又能浇多少?这一季菜蔬很快就要收割,你这么磨磨蹭蹭,是想等到收获之后便不用做这差事了吧?”他语带嘲讽,若是朱玖那般高傲性子听了,只怕心中都要气炸。
高微却不在意他的语气,听后猛然点头道:“这片菜园实在广大,每日只能浇那么一小片菜地,弟子也觉惭愧无地。正好韩真人您来了,您修为高深,还请指点弟子一二,弟子以后定会更加勤勉,好生将这片菜地伺弄好,不负您的期望!”
这一番话下来,韩烈面色阴晴不定,竟是被她噎得无话可说。他愤愤一拂袖,正想抽身离去,想起来意,还是按捺着性子冷冷说道:“好一张利嘴!你手头功夫若有嘴皮子十分之一利索,这菜地也难不倒你。”
女孩大瞪着眼睛,一脸纯良,不解的问道:“弟子是真心请教真人,弟子也想把手上差事做好,若是因弟子的缘故让这片菜地荒废了,岂不是弟子的罪过?还望韩真人不吝赐教!”说罢她深深一躬,长揖到地,态度十分恭敬。
韩烈见她如此做态,气得笑了起来:“收起你那副鬼样子,少在我面前耍那点子小心眼!嘿嘿,你要请教,我只教一次,能领会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也不见他如何作态,高微突觉全身一轻,竟是晃晃悠悠飘到半空,她好歹有几分见识,知道这是韩真人的临空御风之术,转头看去,果然那黑衣男子也在她身旁。
高微心中一定,便凝神看他如何作为。只见韩烈袍袖在夜风中轻轻拂动,一双苍白枯瘦的手上下翻飞,结了一套陌生的手印,女孩眼睛也不眨,硬生生将那手印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刻在脑海中。
随着他手印结成,夜风也在那一刻止息了,便见他手腕一翻,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青光的灵力小珠悬浮在他指尖,韩烈十指轻合,随即一根一根的弹开,随着每一根手指的走向,空气中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颗灵力结成的小珠也随着手指的弹动,一圈一圈的缩小,无声无色的灵力波动如涟漪般在夜空中传播,这是一种非常细微的变化,高微不觉屏息,不仅用眼睛观看识记,还尽量以神识外放,感受眼睛所看不到的一切。
随着韩烈最后一次弹指,灵力小球啵的一声化作虚无,而下面的那片广大的菜园却有异变发生。高微是第一次在高处,以全局的眼光俯瞰这个她劳作了一个多月的菜园,只见下方的菜园似乎变小了,一畦畦的田垄之间沟壑分明,那些田垄和沟壑从高处看去似乎形成了一个奇异的,以她目前的眼光无法明了的图案。
田垄上种有菜蔬,看去是墨绿色,沟壑却是泥土的黑褐色,墨绿与黑褐在月光下分野清晰,瞬息间,黑褐色的沟壑突然闪过一层青光,青光转折曲直,将那无数道沟壑以一种规律而复杂的走向联接起来,片刻后,整个菜园都被游走着青光的沟壑绘成一个巨大而繁复的图案。
随即青光大盛,水灵之气突然丰沛充盈,接着远处的溪水似乎被无形之力推动和牵引,一道道水流如血管般向菜园延伸过去。无数道溪水如细蛇般蜿蜒流到最近的沟渠,又顺着沟渠在菜园里交汇。不多时,沟渠里满是粼粼波光。
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