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是夏末,正午当头的烈日还是不知疲倦的烧灼着,高微有气无力的躺在树荫下,时不时长叹一声,大有萧条凄楚之感。
“我说,你这也算拔了头筹了,”方暄讪讪的摸着鼻子,“别这么没精打采的,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高微斜睨他一眼,冷笑道:“拔头筹?你想要吗?和魏师叔说去,让他也扣你的分!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罢将手中揉成一团的草梗子向方暄丢去,少年一侧身,草团说巧不巧砸到了朱玖的脸上。
朱玖靠着树干,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猛然被草团砸到脸,吓了她一大跳,她腾的跳了起来,带着被吵醒杀气恶狠狠的瞪着离她最近的少年。
方暄被她的杀气逼得倒退几步,慌忙道:“啊,不是我干的!”他抖着手指着躺倒装睡的高微,气急败坏的嚷着:“是她丢的!你,你不要错怪好人!”
“哎呦!君子动口不动手!别,别打了!啊!疼,疼啊!”
朱玖也不说话,左右开弓,手锤脚踹,几下就把方暄打得讨饶不已,等差不多气消了,才放下撸起的衣袖,看也不看他一眼,往树底一坐继续补眠。
少年揉揉被打疼的地方,他叫得那么凶,大半是装出来的,那几下花拳绣腿本来伤不了人,无非是朱玖起床气重,非得发泄出来不可。
少年一屁股坐到高微旁边,只见她趴在地上,头埋在双臂间,肩头一抽一抽的抖动,显然在憋笑。
“喂,你满意了吧?”方暄白了她一眼,“还笑,笑死你算了!”
高微翻了个身,一脸止不住的笑意,她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树荫挡住了大部分浓烈的日光,还有无数光点从绿叶间隙间筛下,星星点点洒满了她全身。
“我睡一会儿,待会上课记得叫我们哦!”女孩双臂枕在脑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方暄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女孩呼吸绵长匀细,竟已睡着了,不远处,朱玖靠着树干,睡容恬静美好。
少年自嘲的一笑,睡着了倒是美人如玉,若不是身上还隐约有点疼,谁能想到这么美好的少女片刻前还如泼妇般暴起伤人?
“这两个丫头!”方暄摇摇头,自言自语着,日光灼热,夏季很快就要过去了。
两人到底是年轻,短短的午休便恢复了精力,高微自觉拔了扣分的“头筹”,若是梅开二度,只怕月考就要糟糕,于是打叠精神,认认真真的上课,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晚膳后,两人自然又要去绳愆处,想到又要看沈真人的冷脸,用那鬼画符的云篆抄写又臭又长的门规,两个女孩都觉得意兴阑珊。
硬着头皮进了绳愆处,这次两人熟门熟路,自觉坐到书案前,握笔垂头,随着沈真人的念诵,静静的在玉版上描红抄写。
沈周虽声音醇厚悦耳,奈何他所述门规着实枯燥乏味,若不是抄录时要注入灵气,非得专心致志的加以控制,两人早就昏昏欲睡了。
她们不过练气入门,修炼引气诀才几天,丹田气海容量有限,不过堪堪抄完一张玉版,便得住手暂停,重新吐纳导引,引气聚灵,充实消耗一空的丹田。
如是数番,二人早被折腾得疲乏不堪,高微心道这等惩罚看似轻松,却耗尽心神体力,比齐皓所受鞭刑,也不知孰轻孰重。
待一遍门规抄完,夜已深沉,二人休息一会才慢慢走出小楼。
没走几步,只听“咕噜”一声,在这静夜之中显得十分响亮,高微满脸尴尬的揉揉肚子,那被她刻意忽略多时之地,又发出长长一串“咕噜噜”的鸣叫,其声宛转曲折,颇有委屈之感。
朱玖闻声一愣,再看高微此时模样,她虽是累得惨了,却也抚掌大笑起来,没笑几声,一声更加响亮的咕噜声让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这声音是她发出的。
两人面面相觑,未几,肠鸣之声此起彼伏,竟是像是在叫嚣谁更饿一样。
饥饿和疲惫总是成双成对的降临,一天两餐对于发育中的孩子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两人方才几个时辰都在耗费灵力,白日里那寡淡的饭菜早就消化一空,放松下来便觉察到饥饿的滋味,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本来饿了就吃饭,多么自然的事儿,可宗门规矩实在死板,要到次日午时才有饭吃,这大半天怎生熬得?
当下高微就觉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心道这几天都不曾好生吃饱过,一时悲从中来,千言万语化做一个字——
“操!”
她猛爆粗口,本来想象中应是气势万丈,有白虹贯日之势,黄钟大吕之音,谁料饿得太久,气力不足,别说气势如虹了,连平时的音量都赶不上,虽满满的愤懑不平,也只让一同挨饿的朱玖对她翻了个白眼。
她们又饿又累,干脆也不回斋舍,便于道边席地而坐,扪腹发呆,连聊天都提不起劲来。
高微毕竟生长乡野,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想就地找些果腹之物,她先拔了几根夜萤草,那柔弱的小草离土便迅速枯萎灰败,实在不像可以入口之物。
这群玉山连只兔子都没有,高微暗暗发着牢骚,又想到天天都是青菜白饭,顿觉嘴里淡出鸟来,心中无比怀念那些在山中抓兔子撵野鸡,在镇上偷鸡摸狗,随意烤来大啖的日子。
正胡思乱想,口水横流之际,女孩突然抽动鼻子,推推身边发呆的朱玖,“你闻到什么没有?”
朱玖贵为帝女,平日锦衣玉食,饿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