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极天宗相比,这九溪仙门并不够看,灵气虽为山峦阵法所聚,却也只是比凡间浓厚,并不算上佳的修真福地,而这宗门规模虽不算大,楼台馆舍乃至殿阁堂奥一应俱全,高微哪里有那个闲工夫一一探看,自然是简单粗暴,直指重点,哪里灵气浓厚,聚而不散,就往那个方向去。
她一路行去,心中疑惑更深,远望这九溪山时,只觉山峦成阵法,引气改地脉,格局宏阔,非胸中大有丘壑不能为,是以她处处小心,生怕不慎失风,被山中布阵高人察觉,那可大大不妙。
而查探下来,这九溪仙门格局也算严谨,护阵却多而不精,颇为粗陋,大失“高人”水准,连那些来来去去的巡查弟子,虽披坚持锐,看似矫健勇武,实是肉骨凡胎,身无灵气——设在凡间也就算了,连弟子都尽是凡人,哪里有这样不着调的修真宗门?
疑惑归疑惑,高微仍不敢掉以轻心,绕过前殿后阁,楼台馆舍,顺应灵气流向,转过一片青翠园圃,一座峭壁屏风般挡住去路,竟已无路可走。
高微放眼看去,清冷月光照在那十来丈高的峭壁上,斑斑驳驳,色浅处为石壁,色深处为青苔,看似再平常不过。
葛雨山神态悠闲,信步至她身旁,也抬头看向面前山壁,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倒似这斑驳不平的石壁如一副绝妙画作般值得一看。
这样都被他跟上来了,高微瞟了他一眼,这一路躲人越阵,一半心神放在防范这人上,呼噜也严阵以待,就等着他按捺不住,从背后捅刀子。
有几次还故意露出破绽,或在穿越阵法时下套,想诱他出手,都未奏效。这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明明没有按她的潜入法子来,也能丝毫不惊动法阵和巡卫,一路如鬼似魅,步步紧跟到了这里。
也没见他用术法,举手抬足一派悠闲,神识扫过恍若无人,啧,真不知这人是什么路数?
一路小心提防落了空,让高微颇有一种拳打棉花无从着力的不虞,却未因此放松警惕,见他笑道:“姑娘好兴致,只看这中宵明月照人,却不知面壁所思者谁?”
盯着山壁猛瞧,可不是面壁么!他语带戏谑,高微不置可否:“我这人有个癖好,凡到一处,喜欢刻壁为记,留个念想,嗯,是写‘到此一游’好呢,还是……”
说话间,她走上前去,只手轻轻按在山壁上,灵光聚指,水炎侵石,一笔一划在石壁上书写起来,还不紧不慢道:“写上个‘一叶障目,故弄玄虚’才好。”
话音方落,书写已就,石壁上白光闪耀成一片,倏忽间透光处被撕裂出一个口子,口子越裂越大,石壁如碎纸般向两边翻卷开去,片刻便消弭殆尽,现出其后真容来。
障眼法一破,面前不再是挡路的峭壁,十丈开外,一眼深潭映月,波光粼粼,水色幽深,潭水尽处没入山壁上的深洞,黑黝黝的不知深浅。
方圆百里灵气地气皆汇聚于此处,这眼潭水莫非有蹊跷?高微却皱眉,心头忽地闪过一丝警讯。
说时迟那时快,水面微澜,一股黑水激?射而出,半空中扩成偌大扇面,挟着腥风恶臭,如一只巨掌恶狠狠向她拍来。
一时间,十丈方圆充满浓黑腐臭之气,黑风回旋,中人欲呕,一望便知这黑水剧毒无比。
眼看那道恶臭的水幕冲到眼前,高微却神情平静,毫无惧意,脚步一错,衣袂飘动间,连手都没抬,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正当她退步之时,黑水去势已尽,半空中如冥河倒悬,瀑布般倾泄于地。
只听得嘶嘶之声连响不绝,大片的黑色水滴一触地,立即腾起道道黑烟,坚硬的花岗岩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洞。
黑烟散尽,高微负手而立,蹙眉看向那眼黑沉沉的深潭。
好厉害的剧毒,这黑水只要沾上一点,血肉之躯便要化作一滩脓水,这潭中不知藏着何等妖物,地气灵脉被汇集于此,难道是为供养这能喷毒水的妖兽么?
葛雨山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地面,黑水腐蚀出的小洞密密麻麻,望之令人生畏,最外围那圈毒水几乎就挨着她的鞋尖。
“姑娘好胆识!在下自愧不如。”黑水成瀑,声势惊人,能临阵不慌,瞬息间算出水瀑所覆之地,踏出这不多不少的一步,面前这名少女,不仅见事敏锐,更是颇具魄力。
高微望着十丈开外的水面,目光一转,已然从地上新旧坑洞算出这水中妖兽的喷溅范围,不妨听到此人赞誉,也不当真,嗯了一声,忽地心生一计,促狭一笑道:“阁下不是说要护持我平安么?刚才也看到了,那水里的东西对我不怀好意。怎么样,是骡子是马,把丫赶出来遛遛给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