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人话语一停,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却又不说话了。
高微皱眉,她在秘境中苦修七年,不仅提升修为,还精研阵法,现下所布阵法,是她在韩真人教导阵势的基础上,自出机抒而创。
她见此地颇为诡异,恐无意间着了道,便布阵以无源醴泉荡涤污秽,以为守护,以沛然清波激扬杀意,暗蕴攻势,此阵外表与寻常的涌泉水护阵并无差别,却可攻可守,非同一般。
外面那人一句“醴泉涤秽,清波激扬”便将她的阵意点出,可见他阵法造诣绝非泛泛,但他说话说一半,高微抿着嘴,心里十分想知道那“只不过”是怎么个“只不过”,却又不肯发言相询,以免落了下风。
良久后,那人嘿嘿一笑:“好个沉得住气的小丫头,罢了罢了,你这醴泉清波阵可攻可守,倒也有几分意思。只不过,芝草无根,醴泉无源,此地周围三里并无水脉,借不得天时地利,你这阵法全靠自身灵元为引,烧灵石来撑着,啧啧,这就是烧钱啊!”
话音方落,清光即敛,高微抬步而出,只见街道上不知何时冒出来黑压压一大群人,她目光一扫,对着一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执手为礼:“见过这位前辈,晚辈受教了!”
那中年男子一身灰色布袍,拄着一根手杖,须发蓬乱,双目湛然有神,他见状哈哈大笑:“不错,很不错!既沉得住气,又识时务,极天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有趣的小丫头,哈哈,有前途!”
“在下高微。”她也一笑,神情自若,似乎不过是和宗门长辈叙话,而非身在敌我未明之地。
“嗯,高丫头。”那人一颌首,手杖随手一挥,却是对着周围的人,“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围在这里又没人发糖吃!”
他一发话,不过片刻人群便散了个干净,他手杖看似无意的一顿地,高微突然有一种眼前迷障被拨开的感觉,再看那街道房舍时,已是整洁干净,俨然一座充满人气的小城。
幻阵么?高微若有所思,阵法她只跟韩真人学过皮毛,又七年不曾受正规教育,完全靠自己摸索,对幻阵实在不甚了了,当下心中默记,自忖回山门后要好好习学才是。
人群虽散去,那中年男子身边还立着一个高个年轻人,那人见高微看来,咧嘴一笑,他相貌英俊,笑容却不知怎地显得有些油滑,虽然她并未见过这张面孔,但一想便知,笑得如此猥琐,除了尚昆那二货还能有谁?
尚昆正待上前搭讪,却被那中年男子一瞪眼道:“去看看小六,解了他身上的寒冰术,一个二个都蠢得要死,老子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们操心!”他越说越气,操起手杖便往尚昆身上揍去,把他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一阵风吹来,中年男子青布长袍被吹得飘飘荡荡,高微眼风一扫,却见那衣衫紧贴着他的一条腿,另一侧却空空荡荡。
似乎根本没觉察到她的惊讶,中年男子拄着手杖转身向前走去,他虽只有一条腿,但姿势潇洒,行动自如,丝毫没有残疾之态。高微自觉失礼,也收回目光,跟在他身后。
“高丫头,你师父是哪个?”一边走,中年男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晚辈筑基不久,还未有幸被哪位真人收入门墙。”
“哦?你资质不错,人也不蠢,竟然没有哪个慧眼识珠,哼,现在的极天宗还真是每况愈下了。”
他语气托大,高微暗暗惊讶,正想问什么,中年男子停在一处院落前,推门入户,她只得先跟上。
一进门便见一名青衣人立于一座炉灶旁,守着一个大锅,不断搅动着什么。
而炉灶两旁案几地坪两行排开,上陈食器,是一副等着开饭的架势。
中年男子走到大锅旁,耸鼻闻了闻,对那青衣人道:“小谢,再加一把火,火候不够,味道出不来。”
那人点点头,一只手持着大勺不住搅动,另一手结印,顿时炉火熊熊,不一时锅中汩汩冒泡,一股奇香弥散开来。
高微已然筑基,平时也会辟谷,但呼噜嘴馋,总是要她做烧烤大餐,几年下来唯手熟尔,对厨艺也算略懂,这股奇香一入鼻,她便一惊,好香的味道,像是能勾起回忆中所有那些吃过的佳肴,那馥郁的香气似乎无孔不入,让她不由吞了口口水,有些好奇到底是在煮什么,竟会如此之香。
中年男子在上首落座,又拍拍右首上座:“高丫头,既然来了,就吃个便饭,有什么话咱们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