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铿铿,铿铿……
噬金蚁群盖满了整个地面,它们抬起身体,触角抖动,感到猎物就在上方不远处,强壮的上颚交错撞击,发出金铁之声,似乎在诉说着那永远不知餍足的贪-欲。
铿,铿铿,铿铿……
即便身在半空,那声音依旧清晰可闻,夹杂着啃食骨骼的咔嚓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吵死了!”朱玖凌空而立,长发飞舞,她轻扬手臂,手指一弹,一颗莲子大的青色火焰坠入蚁群,俄而嘭的一声闷响,在蚁群中烧出一个丈许大的火环来。
虫豸之属厌光怕火,顿时蚁群如流水般退却到火光之外,被点着的噬金蚁一时未死,带着身上的火焰四处爬动,所到之处蚁群避散,从上俯视,但见一团团流火飞溅,映得众人面色鲜明不少。
这一把火,烧去了少年弟子方才仓皇逃窜时的惊恐,也烧去他们失去数名同伴的悲伤,当下立刻有火灵根的弟子依样画葫芦,结印引灵,一团团炽炎冲入蚁群,看着噬金蚁被烧做焦灰,蚁群溃不成军,有的弟子甚至弯腰大笑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暗夜中,显得那么单薄无力。
笑着笑着,那声音转为哽咽。
“……呜呜,死了……都死了……呜呜呜,张师兄,许师弟,都不在了……这,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呜呜……什么,什么秘境啊!这,这是骗我们来送死么!”
那是一名女弟子,她低头啜泣,肩膀一耸一耸,哭声细弱,话语含糊,而所有的弟子都听得心中一惊,继而一沉,秘境本为历练所设,若是太过艰险,超出他们的修为,那不叫历练,就是送死。
自入秘境以来,环境之险恶,妖兽之凶残,皆大出他们的意料,那些和自己同入秘境的同门师兄弟,有的下落不明,有的惨死面前,情状之惨烈,简直不忍回想。
此刻还活着的,并不是因为修为有多高,术法有多妙,而是凭借了一点虚无缥缈的运气和历练出的机警。
这还只是七天试炼的第一天。
——难道,难道真是让我们来送死的?!
一时间,不少弟子心中都升起这个念头,这让他们面色陡然苍白,冷汗淋淋,心中那一点坚持,活着出秘境的坚持,也出现了浅浅的裂痕。
“呜呜,我,我就不该来——”那女弟子还在哭诉,哭声中不仅有对同门惨死的伤痛,还有面临深渊的绝望。
啪的一声,女弟子的哭声为之中断。
她捂着面颊,无措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地上的火还在燃烧,将她一身白衣映得通红,长眉扬起,凤目凝煞,丽绝人寰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
“闭嘴!”朱玖眯了眯眼,目光从众弟子面上一一扫过,她的凤眼长而凌厉,而其中那傲慢和不羁的火种能点亮寒夜中的篝火。
“哭哭啼啼有个屁用!”被那双眼睛一瞪,女弟子吓得倒抽一口气,泪水顿时收了回去,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你们当这是游园还是踏青?还是小孩子过家家?”朱玖轻笑一声,负手凌空,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
她步履轻盈,几步踱到一名男弟子面前,下巴一点:“你,说说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为她容光所摄,张目结舌,顿了顿才磕磕巴巴道:“我是,那个,不,不,在下许云岫,师从天机阁,今年那个一十九岁——”
“行了,谁管你几岁!”朱玖又走到一名弟子面前,“你,你又是什么人?”
见那许云岫窘样,那男弟子有所准备,当下微微一笑,执手行礼:“姑娘莫非忘了?不过既然佳人垂询,亦是在下之幸,在下费宁,紫虚宗弟子,见过朱姑娘。”说罢,他轻掸衣襟,含笑凝视朱玖,自觉身段潇洒,三分俊俏也要做出十分风-流来。
“费宁?这名字不好。”朱玖轻飘飘的摇摇头,“该叫费话才称你,废话说那么多,不嫌口干么?”这一番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费宁笑容一僵,接话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走开。
朱玖轻盈转身,面对众弟子,扬声道:“天机阁,宿云台,紫虚宗,说白了,都是修真宗门,”她衣袖轻扬,手臂遥遥划了个半圈,“诸位,都是修真之士。”
“所谓修真之士,逆天求长生,既已行逆天之事,区区秘境,何惧之有?”
火在烧着,烟气蒸腾,黑沉沉的夜空中,昂首而立的少女美得惊心动魄,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
“七日试炼而已,说什么丧气话,做什么小儿女态,有哀叹哭泣的功夫,不如杀光这些挡路的妖兽!”
一颗光焰夺目的火球出现在她手中,像是被她明眸点亮的星辰,少女玉白的素手轻轻一扬,火球分成十几道流火,落入不住逃窜的蚁群,燃起新一轮的烈焰。
“来都来了,最差不过一死,有什么好怕的!”
少女傲然而立,熊熊火光中她双目明亮如星子,神情骄傲,却无端的燃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豪情——有什么好怕的!若连一个专为练气弟子而设的秘境都视为畏途,如何配称自己是修真之士?
因那女弟子的哭泣而低落的士气,又因朱玖这骄傲的话语而重振,片刻前那些沮丧,阴暗,自伤的情绪被面前这熊熊烈火焚尽,火光中,少女骄阳般的身姿,似乎就是,希望。
这时,起了风。
黑风从密林刮来,带着一股沉寂多时,又勃然而兴的恶意,乌沉沉的黑风中夹杂着许多嘈杂的声音,那些声音细碎而尖刻,骤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