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禄身穿绛红宫服,头带黑纱四角冠,袖口领边皆有两道黑色饰边。手中捧着一只玉匣面南站定高声宣诵:
“圣人有谕,知玢才人偶染暑热不适,着赐消暑玉露丸一瓶,春雪润津丹一盒,圣人还说—
朕轩然霞举,自然记得你。务必好生静养,若身子好了,着玢才人出席端午日漪澜殿五毒宴同乐,钦此。”
等藏娇清声柔婉道了谢恩,长禄笑嘻嘻的将手中玉匣递与琴歌捧着,朝藏娇躬身叉手行了一个宫礼:“奴请才人玉体安康,愿才人早日痊愈。职事在身不敢久留,奴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有劳中官,还烦中官回禀,说臣妾叩谢圣人恩赏,愿吾皇万岁万福。长安,琴歌,你们与我送送中官。”
荷儿笑盈盈上前将手中荷包塞到长禄手里,长禄不动声色捏了捏,脸上笑得越发如沐春风,连声谢过才人赏赐,低头躬身退了出去。
莫兰依一把握住藏娇的手,神色喜不自禁:“姐姐虽然病了,却也福祸相依,倒得了官家的怜顾。虽然不曾侍寝,听官家的意思,端午想见着姐姐呢。
姐姐一定要好生调养身子,若是端午见了驾,只怕恩宠便是转眼之间的事了。这宫里人多逢高踩低,姐姐万不可轻视了恩宠。
藏娇凤眼流波,笑着点头道:“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只是那轩然霞举是你我的戏言,也不知官家是怎么知道的,倒叫我心里忐忑的很。
如今看来官家并没有不悦,日后说话倒要谨慎些。妹妹近日在含珠宫可还好?宋昭仪待你如何?”
莫兰依叹了口气:“宋昭仪高门重位,性情自然有些高傲。我不过小心服侍少招惹她而已,昨夜我承恩侍寝,今儿回去她倒不曾说什么,还赏了我些东西,想来没有妨碍。宫里上下的人待我苑里也客气了许多。”
“那就好,自从迁宫,与玉贞妹妹和梅姐姐也不曾见过,妹妹若得了空去走走,也替我问候一声。分宫别居越发孤独,姐妹们的情分都要生分了。”
莫兰依也说早就想去看看林玉贞梅采萍等人,两个人携手又说了许多话,莫兰依才带着柳丝与流苏告辞离去。
宫中日月飞逝,转眼便是端阳佳节。芷汀宫内外也打扫一新,正殿悬挂起钟馗伏魔像,门口高插菖蒲艾叶。
藏娇的精神渐渐恢复,面上气色日渐光彩。午膳还吃了两个小厨房呈上的竹叶红豆糯米粽,几块菌油素扁尖与半碗燕窝粥。
荷儿笑嘻嘻的与她带上五色线编结的手环,衬着雪白皓腕,又用雄黄酒和着朱砂点了额。秋兰与秋芝做了两个红缎绣五蝠临门小荷包,内置香药,佩在身边香气袭人。
宫中五毒宴自酉正开始,赵璟午间先在外宫君恩殿大宴群臣共庆端午,待宴席散必才回内宫歇息,酉正便在漪澜殿设宴,与后宫同乐。
芳婉仪自打藏娇病后态度忽然好了些,偶尔还打发绿绮来赏些东西,午歇过后起来更是传了藏娇去当面吩咐了几句。
虽是不冷不热,言语间脱不开尖酸刻薄。倒也是叮嘱她既然身子好些了,便跟自己一同去赴五毒宴。
“你自规规矩矩跟着我便是,教你坐哪里便坐哪里,不要四处胡乱走动。也别轻易饮食,先在自个儿苑里吃饱了再去,免得到了宴上饿死鬼一般。
除了圣人与娘娘,其他人一概无需奉承。别以为奉承了人就能抬举你些,落了耻笑都是其次,万一吃用了什么不该的又病在我这,岂不晦气!”
秋兰在房中将听来的话绘声绘色学着芳婉仪的腔调说着,把个秋芝笑得前仰后合。被琴歌进来在身上拍了几巴掌:
“作死的,过了几天好日子把规矩都忘了,还敢学起娘娘来。被人听到你是死是活。荷儿服侍才人往前殿看葡萄散闷有一阵子了,还不快去接接,在这里淘气!以后断不可如此了!”
秋兰笑着出去片刻接了藏娇回来,待歇息了一阵便有芳婉仪殿里的琴清来传话吩咐才人早些梳洗更衣,好随娘娘一同前去五毒宴。
藏娇忙换了衣服梳洗完毕,只带了荷儿一同前去芷汀宫正殿等候芳婉仪。
芳婉仪头带银丝点翠莲花珠冠,穿了淡青色银线绣芙蓉直领大袖宽袍走出殿外,木着脸看了一眼藏娇身上浅淡冰梅绫藕荷色短襦与略绣了几朵垂丝海棠的月白晨雾纱长裙。
掠过她面上素淡妆容,哼了一声:“倒是个不爱张扬的,跟上来罢。”宫人内侍簇拥两人出殿上了肩辇,逶迤往漪澜殿行去。
漪澜殿便在宫中第一大殿万花殿后,风荷园旁。虽不如万花殿宽阔壮丽,却构建精致,周围花木围绕,一面临水。前有飞檐卷帘,雕梁画栋。内殿精美华丽,金翠辉煌。
因赵璟后宫妃嫔不多,皇室也只有两位出嫁公主,因此万花殿便用不上,后宫夏日宴饮多设在漪澜殿里。取其凉爽舒适,地步合宜。
此时漪澜殿已内外遍插菖蒲艾草,各色香球纱灯高高悬挂。殿内锦屏陈设席开芙蓉,异香飘拂纱幔轻扬。宫人捧着朱红雕漆食盒长盘穿梭往来不停,摆上各种时新水果珍馐佳肴。
正面上首左侧金丝楠木罗汉榻与乌木雕漆松鹤长案乃是宁安老太后的坐处,几位太妃的坐处略偏下些。太后向来喜爱安静,这样的时节也不过出来略坐一坐,与几位太妃叙上几句便离去。
居中便是赵璟与皇后的桌席座椅,两张金丝楠木龙凤呈祥短榻,四座雕花螺钿嵌脚矮足案。摆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