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翠园内
一曲琴音戛然而止,清许看着滴血的中指,滴滴血珠溅在如雪的白衫之上,慢慢晕染开,像极了凌寒而放的梅花。
月色深沉,给他清澈明亮的眼眸染上一抹浓重的哀愁。
“让我看看你的手。”轻快的身影一跃至眼前,嘉文一脸疼惜的看着清许的手,咂嘴道:“多么俏的一双手,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自虐呢?”
清许不着痕迹地抽开手,他嘴角淡笑,脸上闪过一瞬的失望,“九弟怎么来了?”
嘉文自讨没趣的坐在石桌之上,瞟了眼清许,回答道:“我听闻父皇要派你去克苏勒部,急慌慌的去你府中找你不找,便知你可能在这听翠园内。”
清许了然,没有再问,只是扯下一块衣料,仔细包扎起来。
双手托住下巴,嘉文闪着光的眼中欲言又止。
清许低头,利索的包好了伤口,才看着嘉文,平淡道:“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喏,那我可说了啊!”嘉文听完,理直气壮道:“不管什么原因,班婕妤人就是已经不在了,就算她生前对你再好,也是过去了。再说,如果她还在的话……”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嘉文小心翼翼的开口:“也轮不到咱们父皇登基了……”
轻笑一声,清许开口道:“说到底都是卫太傅的功劳啊……”
嘉文皱了皱眉,为难道:“卫太傅也是惨……”
清许不再接话,只是看着池塘边摇曳的树叶,轻声道:“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哟。”嘉文朗声笑了出来,“看来是我想多,七哥这是与佳人有约啊!”
看清许不说话,嘉文将头凑近,玩笑道:“看你的样子,是佳人爽约了罢,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赌气。”
皱了皱眉,清许话带着冷清:“你话太多了。”
嘿嘿干笑了两声,嘉文拍了拍清许的肩膀,“要知道,野花再好也不及家花香啊!”
“我知……”清许低头,转而粲然,“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天色已晚,咱们还是早些离去,一同商讨接下来的走向罢。”
“这就对了!”嘉文停下把玩腰间玉佩的手,揽过清许的肩膀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跟着清许走了两步,像意识到了什么,嘉文回头,指着亭内的古琴,问清许,“这琴不拿了么?”
清许头也未回,声音带着些许疏离,“断弦之琴,不要也罢,不用管它,留在那里自有人来收。”边说着,边脚也不停地走出了听翠园。
嘉文眼神微眯,扫了眼古琴,带着叵测的笑容,疾步跟了上去,“七哥,等等我罢!”
卫夕颜刚站在紫宸殿门口就听得里面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待听得清是谁后,她的脸色变了变,稳了稳心神,才踏步走进去。
“哟,这大清早的可真是晦气!”刚走到殿内,还不等自己做些什么,嘲讽的语气就传了过来。卫夕颜心中无奈,冤家路窄,却只能低着头,当是没听到。
很显然,杨贵妃并不打算放过她。看到夕颜的样子,她的心中没来由的燃起一股怒火,面上却笑着,“好久不见啊,张才人。”
“贵妃,别来无恙。”卫夕颜依旧低着头,不动声色道。
杨贵妃笑的更加娇媚,看着卫夕颜道:“本宫自然无恙,只是听说近些日子皇上对着那洛妃宝贝的紧,妹妹夜里怕是孤枕难眠吧。”
垂下眼睑,卫夕颜的声音不怒不喜,“贵妃说笑了,不管是谁,只要能惹得皇上高兴了,妾身也自然为皇上开心。”
冷哼一声,贵妃讥诮道:“几日不见,才人越发的伶牙俐齿了!”
“贵妃抬举了,妾身愚笨。”卫夕颜依旧平淡道。
“好了!”皇后不耐烦的打断,指了指身侧的凳子,对着卫夕颜说道:“快坐吧,今日就咱们三个,都是自家姐妹,不要那么拘谨。”
卫夕颜应了一声,就势坐下。贵妃怏怏着脸,倒也没再说什么。
皇后满意地看了看夕颜,对着贵妃接着说道:“本宫听闻七王已经启程了?”
“是啊。”听到皇后提起自己的儿子,贵妃面露忧色,“我总是担心……那个蛮人会不会……”
“且不说克苏勒部刚刚归顺我朝。七王贵为皇子,饶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妹妹你这是多虑了吧。”皇后神色倒是轻松。
贵妃的脸更阴沉了些,话也说得不客气,“毕竟去得不是三王,皇后自然不担心。这蛮部到底怎么想,谁又知道呢,可怜我许儿……”
皇后听完也沉不住气了,反驳道:“贵妃这话说的不对了,我倒是希望泽儿有这个机会。可是,皇上对七王更加看重……若不然,趁着队伍没走远,你去求了皇上收回成命?”
“哟,皇后这是哪里的话。”贵妃谄笑道:“也都是自家姐妹,何况你我都已为人母。我的心思你在清楚不过,这种事私下说说也就过去了。”
说着,她的眼睛瞟到了卫夕颜的身上,接着对她说道:“不过,像张才人这种未有过一儿半女的应该不会懂吧。”
卫夕颜之前一直在听他们二人明朝暗讽,懒得插嘴进去,却不想贵妃话锋一转,引到了自己身上,只能恭敬答道:“是妾身福浅。”
冷冷笑过,杨贵妃陡然抬高了音调,“本宫看张才人才是真谦虚,数数女官身份做到才人的,往上翻几代也出不了一个。何况还是贱商的家里出来的。”说到最后一句,她故意在“贱商”二字上加重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