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差不多,两人便互相叮嘱着道了别。荀衅接了索绰从戏法场正门出去,赵明月则绕到后院,自偏门拐进了通往珠玉街的小巷,准备去挑些做扣子的材质。
一路惦着纤纤提及的、月前在蓝煦边城巧遇的、据说瘦了不少的小胖妞,估摸着她到达金钻的时日,想象着她现在的样子,有些兴奋,有些出神,对于凛冽而陌生的杀气有些后知后觉。
后知后觉也不过一瞬,凭着习武数十年的敏锐与近月强加练习的迅捷,赵明月轻巧避过直冲背脊的刀风,无声地与突袭者近身搏斗了一阵,掌势缥缈,掌风凌厉,直迫得那人踉跄着退出数十步,留在面罩外的眼睛不乏惊愕地瞪着她。
“看什么看?没摸清楚姑奶奶的实力,就敢来逞凶了?”
赵明月也顺势撤出一段距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气势汹汹的三人,眸光扫过挟着明显恨意的几双眼睛,暗叫不妙。
原本以为这几位是暗水宫或郝家的部属,杀人只因命令,不掺杂私人感情,她即使腿脚上抵不住,尚能以摄念术争取到跑路的时机。眼下,这几只拦路虎眉目狰狞凶相毕露,分明对她有着不小的仇怨,催眠摄心神马的,八成很难成功。
不容她再多想,另外两名虎背熊腰的蒙面汉子便暴吼着扑将过来,生怕别人听不见的生猛模样引得赵明月忍不住笑出声,却是眼观招式耳听内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俩汉子看起来鲁莽,孔武有力的身形却是灵活飘忽得紧。赵明月教两人步步紧逼着,拍过去的掌风被弹回大半,便知两人的内力亦不容小觑。再瞧那另外一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目光如毒蛇,周身绕邪气,却只在她偶占上风时拂袖相助俩大汉,教她腹背受敌,屡受创伤。像是逗弄她上瘾般。
不过赵明月心知肚明,这人绝不是街头的地痞流氓,逗她玩玩就能了事。只怕是不但要她的命,还要慢慢折磨她,让她受尽煎熬而死呢!
且战且四顾间,赵明月已经看准了周遭的环境。正准备步阵,蓦地听到那人的轻笑,阴冷而不屑:“打不过就想跑,我还真高看了你。”
哟,果然是有怨有仇的。
阵前预备式被识破,赵明月抬头望了眼天,觉得炙热的太阳似乎都变得沧凉起来。红唇轻牵,仍是不急不慌地说道:“小女子一介弱质以一敌三,打不过自然是要跑的。难不成为了教阁下高看,便要在此硬撑着,最终赔上性命么?”
“奸辞诡辩,当真乃妖妇!”
那人从现身开始,手中便一直摇着一把金红石骨镶银扇。当下唰地将扇子一收,言语铿锵,目光如炬,俨然驱邪降魔、守护世间正义的卫道士:“你如此吝惜自己的性命,却视别人的性命为草芥,花言巧语的不知害了多少人,死不足惜!”
恨声恨语,戾气十足,吐出的话却是正经八百的,听得赵明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我倒不晓得,原来公子暗地里对我诸多关注。本姑娘承认,伤了不少人。不过性命丢在我这里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想来公子查探得还不够细致,不曾了解个中真相。公子既恨我无视别人性命,自然不该像我这般随意判定我的生死。不如折回去细细查探,看看我究竟伤了哪些人。那时候再来定我的罪,我才好心服口服。”
啪啪!
那人响亮地鼓了鼓掌,“也许先前我还有些疑虑,现下亲自领教了段大小姐的好口才,便确信无疑了。段玉珣,若不是你一番巧语,我弟弟何至于惨死?!我不用你心服口服,只要你以命抵命!”
伴随着震耳的呼喝,一幅画像便在赵明月面前陡落。画上的男子五官温雅,气质清越,眉眼乌亮而清澈,看着便是富养出来的。
可是,这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什么时候见过呢?
赵明月正拧眉回忆,那人又冷冷讽道:“害了命不敢认,也是人之常情。我便提醒你一二,好教你死个明白!”
赵明月抬起微垂的眸,就见那人摘下脸上的薄胎白铜掐金面具,露出一张枯槁阴怪、不似人类的面孔。
“裴千徊?”
“你承认了?”
那人扯出一抹笑,迅速别开脸再转回来,已然换上了另一幅与画像上的男子,准确地说,是修炼邪术前的裴千徊,相似而多了几分成熟敦儒的面庞。
赵明月望着这张脸,脚下慢慢退了几步。“金钻裴家,你是裴万仞?”
初到金钻,锦大侯爷怕她出门碰到地头蛇,跟人骂架时对不上号,特意给她科普了金钻叫得上名号的贵族大家,裴家也榜上有名。而眼前这位裴家家主,也算外表温文尔雅,内里独断狠辣的典型代表了。
那时候赵明月就曾感慨,她这哪儿是到了黄金地,分明是进了黄鼠狼窝吖!
“段大小姐既知,那就受死吧!”
“等等!”
赵明月抬掌没止住他的攻势,只好一面应对一面道:“裴大当家,你方才既然能变出你弟弟的那张脸,该知道他是如何变成那幅模样的。你敢说你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在他的邪术之下?难道他不该死吗?!”
“此事不用你操心!千徊造的孽,自有我替他担待;你要做的,就是去给他陪葬!”
“我呸你小妈的!”
赵明月眼见他那把金贵的扇子挟着极其沉厚的杀气压到自己肩上,忙闪身避开,却觉那杀气瞬间传至腰腹间。定睛一瞧,俩大汉正各持一柄大刀,寒气四射地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