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坐下,我们慢慢谈。”抬了抬下颌,他朝她示意道,“以双方绝对平等的立场,重新谈一次。”
千岁百岁不动也不言语,波鲁萨利诺也不催促,他知道,最后她一定会照办。
他很了解她,她做不到放任海军攻击碎片岛,特别是在还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冷酷无情后边藏着仁慈与悲悯。
除了对待与她养父有关的事,她会把铅珀矿带有毒素的证据和辐射初期治疗方案锁进世界银行保险库,让弗雷凡斯为杜兰德.斯科特陪葬。
同时,她也会同情安吉丽娜那样的杀人凶手。
奇怪的价值观,矛盾重重的慈悲心肠。
波鲁萨利诺甚至觉得他应该庆幸她遗忘,虽然仍是恨她忘记他的存在,却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遗忘对她是解脱。
杜兰德.斯科特是千岁百岁疯狂的肇因,罗西南迪是千岁百岁涅槃的理由。
那么…如果能换来她清醒…
…………
波鲁萨利诺没有等太久,静默中千岁百岁果然缓缓地坐原位。
许是被他之前一番言辞惊到,颦紧眉心上下打量他半晌,她目光里带出些惊疑不定,“这样看来,我们果然曾经相识?”
“可是…”她抬手揉了揉额角,语气显得犹豫,“我醒来之后没有离开过碎片岛。”
“耶~你没怀疑过自己这是第几次苏醒?”他哼笑一声,别有用心的提醒,“我不相信你对这个世界,一点点熟悉感也没有。”
闻言,她猛地放下手,抬高视线,双瞳如无波水面骤然被风掠过般泛起涟漪,“第几次?果然吗?”
‘果然?’把她的用词含在舌尖细细品味,良久,波鲁萨利诺脸色稍稍缓和,大开杀戒前的冷酷狠戾也褪去几分。
“将近三十年前我和你就相识,如果算上罗西南迪,你应该是第三次苏醒。”
“或者该说,第三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身体微微前倾,波鲁萨利诺苦笑一声,也不在乎被她看清楚他的失意,“真是狠心啊百岁你,每一次遗忘的都是我。”
“你的时间一直凝固,我不得不带着记忆老去。”
“千岁百岁,被留下的痛苦只有我一个人品尝,多么不公平啊~”
他开口说话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安静听着,眉宇间波澜不惊,直到听见他说出‘被留下的痛苦’时她的脸上才滑过几丝…
该怎么形容呢?象是经历过相同痛苦一样,极为悲哀,被伤得很深的情绪。
只是那种异样瞬间即逝,仿佛经由漫长岁月,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痊愈,剩下一道陈年旧伤,只在偶尔触及时针扎一样刺了刺。
那双眸子闭了闭,纤长睫羽轻轻覆盖眼底浅浅水雾,樱色双唇微不可察轻颤,她象是要哭出来似的,“真的很抱歉,被留下的人和始终无法忘记的人,一样痛苦啊~”
此时此刻千岁百岁的神情,波鲁萨利诺曾经见过,当年初相遇之时,他就看过这种埋在柔和淑静深处的旧伤,不是为了杜兰德.斯科特,而是更早更早以前的伤害。
千岁百岁一直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波鲁萨利诺很早就知道,她伤痕累累却能笑着活下去拥有强大力量也没有扭曲,当年他就看多了被仇恨污染变得无差别报复的人,对比之后更觉得她的灵魂无比美艳。
她象赤土大陆皇城内院精心收藏的冰裂瓷,早已经消失的古代文明残留的瑰宝,伤痕历历可见,却美得惊心动魄。
…………
静静看了一会儿对面那人流露出痛意的脸,波鲁萨利诺抿了抿嘴角,悄无声息压下心头泛滥的疼,哑声说道,“我原谅你了,百岁。”
原谅你又一次遗忘。
如果这样能让你那双眼睛不被无边怨毒占据,那么…我只好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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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象被无限延长,千岁百岁似乎陷在悲伤里,一直闭着眼睛,波鲁萨利诺也没有再试图打扰她,他同样安静坐着,等她自己平复。
又等了很久很久,她终于慢慢睁开眼睛,眼底还残余几丝水汽,墨黑瞳子象一双浸在泉水里似的说不出的漂亮,“我们是朋友?”
“不——”竖起一只手指摇了摇,对她的询问给出个否定答案,波鲁萨利诺面不改色的柔声笑道,“我们是情人。”
他的答案叫她呆愣许久,一张脸各种颜色轮过一圈,最后她眉心微微一竖,表情里透出些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不相信。
“耶~先别急着否认。”波鲁萨利诺抢在她开口之前曼声说道,“我知道你所有习惯,知道你喜欢和讨厌的东西,还知道…”
停顿几秒钟,他垂下眼帘,压低声线,语调略显暧昧,“你的背脊带着鹡鸰纹。”
“我知道你会否认,因为你没有动心,对吗?”
“可是百岁…”
片刻过后,波鲁萨利诺重新抬起眼睛,勾了勾嘴角,“也是你自己说的,荷尔蒙冲动往往与感情背道而驰。”
她睁大眼睛,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良久,磕磕巴巴的涨红了脸,“这种话确实象我说的,可是…”
“耶~你果然又想抛弃我。”波鲁萨利诺无奈的微笑,“上次找到你也是这样,我早应该习惯了对吗?”
说话时拿眼角余光斜觑身侧坐的鬼蜘蛛,波鲁萨利诺摆出非常非常伤心的样子,“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