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妃的脸色微妙一变,接近着这个谢女医就出现在殿门口,向着所有娘娘们行了一个跪拜礼,再起身,一步步地走向熙妃。熙妃见太后期待且和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们明明彼此各怀鬼胎,面上却都一本正经,等着看对方的笑话。她捏紧了衣袖,开始坐立不安,而谢女医走过一众妃嫔面前,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熙妃焦急万分,只紧盯着殿门口,咬唇不语。
宫外重云如盖,狂风阵阵,树枝摇曳,一道阴风搜刮着长乐宫的每一个角落。月白帘布被风抬起,瞬间泯灭了沈淑昭身旁的蜡烛。她衬着手,仔细翻读着竹筒卷轴,眉头越来越紧皱,昏暗的屋内没有一丝生气,冷气连连。当她合上筒卷,倒吸了一口寒气,她无法相信地坐在位上,脊骨处感受到一股从地上传来冰透的气息。
她看的是太后的臣子呈上来的朝廷禀告,高德忠为她带来的,在这一次皇上的势力清洗中,萧家的人看起来的确是遭遇了重创,可是那些空出来的位置,按理说皇上应该会扶植自己的势力进去,可是却都没有j上安排的人都不在那里,那这么多空位……究竟是留给谁的?
“二秀!有新情况!”
王献着急的声音又出现在屋外,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还险些撞倒了屏风,沈淑昭立刻出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二秀,奴婢之前在前殿和人闲聊时听说太后此次去熙妃的坤仪宫,是带着女医过去的!”
沈淑昭听到以后,便很快明白太后是想当众揭穿熙妃假孕好让她这个皇上宠妃的身份跌下神坛,遂迫不及待地继续道:“然后呢?”
“但是刚刚……奴婢又从旁人口中得知,皇上,他,他带着很多人从万岁殿赶到了翊坤宫。”
话已至此,沈淑昭手中的卷轴在瞬间掉落地上,发出了清亮的“砰”的一声,她的身子如椅欲坠的秋叶,颤巍巍地飘零向了一边,“什么?”她怔怔地如此说道。时至今日,皇上赶到的目的已经不能再明显了,他是铁了心要和太后与之对立了!可……卫央怎么办?她是皇上的长姐,太后的嫡女,夹在其中,只会的更加左右为难!
当沈淑昭意识到皇上可能会和太后发生对峙后,她的第一念头不是自己正身处在危险的沈家,而是卫央的安全。
她明明记得在前世活着的最后两年里,皇上一直处于隔岸观火的状态,他从来没有亲手真正打压沈家,直到萧家失势和她饮下鸩酒之前,所有都是相安无事的,这一世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沈淑昭望着窗外密布的暗云,回忆起前世里那个男子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以为……我以为萧家倒下去是他乐于看到的,原来错了,大错特错。”
王献看见她失神的这副模样,慌忙地跪下,“二秀您怎么了?”
“没有想到,原来……两个家族同时倒下,才是他乐于看到的。”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其纤瘦的背影在冷风中,看起来就像萧瑟颓败不已的枯泉。这一天来的竟然比她想的要快,然后她转身看向王献,“现在太后在哪里?”
王献被她的眼神打了个寒战,“据说太后和皇上一同准备回往长乐宫,剩下的事奴婢就不明白了。”
“去查。”沈淑昭冷冷地说,“将皇上的所有行程全部打听清楚,高德忠留在殿内,问他最清楚。”
“是……”
王献退下后,沈淑昭留在清莲阁内也如坐针毡,窗棂外面顷刻间如墨的乌云聚拢,一滴滴斗大的雨珠狠狠砸下来,在干净的地面上盛放出无比邪魅残酷的花瓣,慢慢的小雨珠凝聚成一潭死水,暴风狂雨卷着残风抵达皇城,浩大的九重凤阙内在转眼间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京城笼罩着无情的风雨里,家家户户锁门避雨,长街小巷的毫无人烟宛如一座空城。
冷清,寂寥,一掣欲摧毁所有生机的大雨,恐惧沉重地击打在她的心上。
她盯着这场雨,心情好像被丢弃在无遮挡的瓢泼大雨中,被摧残,被糟蹋,找不到一片容身之地。
“卫央……”
沈淑昭喃着她的名字,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在脑中盘桓不去,如果皇上和太后走向不同的对立面,她和卫央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一定要将这一切告诉太后,皇上事到如今还是一副不曾想过会对沈家动手的态度,可他若是真的想让沈家安然无恙,为什么要屡屡站在熙妃那边?还是说——其实他根本就是也想让熙妃将流产全部嫁祸于长姐沈庄昭!
窗外,大雨未歇。
冷风不止。
等了许久,一个模糊人影从风雨中跑来,浑身湿透,然后出现在了西厢房门前。沈淑昭走过来,王献挤了挤淋湿的衣角,她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连忙道:“雨这么大,你等会儿赶紧去换身衣服。”
王献谦笑,“谢谢二秀关切奴婢的卑贱之躯,这点雨其实不算什么,您要奴婢打听的事奴婢已照做,高中贵人说前面得来的消息,皇上因为忙于朝政忽略了看望太后,所以在翊坤宫遇见太后以后就决定好好陪太后,这会儿皇上和太后应该快要回到长乐宫了。”
沈淑昭点头,同时她再留了一个心眼,“雨小一点后,你托人去元妃的承乾宫看一下。”
“二秀不必体贴奴婢,奴婢过一会儿就可以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