跺脚,咬牙,跳高,一点用处也没有。
沈淑昭举着扫帚,陷入了沉默。
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在背后的那人看来,一定愚蠢极了……
手腕已经发酸,沈淑昭最后一眼看了看雪松上单薄的那张纸。
摇摇欲坠的就像它会掉下来一样。
其实并不会。
于是——
她终于宣布放弃。
随后,从身后传来声音——“很努力啊。”
卫央牵着马绳目睹着整个过程,不由自主道:“很努力的展示了你在和不在没有区别。”
正当沈淑昭想要还口时,卫央提着马绳掉转了马头,站在宫门口,侧着身对她说道:“回去吧,你的暖手炉都已经熄了。”
这时才留神到自己放在地上的纯玉净色手炉已经被冰得没有火光的沈淑昭,在这冰天雪地之间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供暖的凄凉寒冷,想想过会儿还得自己走那么漫长的一段路才能回宫,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开始发僵了,不,是已经发僵了。
卫央斜睨着她把指头往袖口里缩回去。
正值发愁际,沈淑昭看着卫央骑着马朝自己方向走来,逆着寒光,长巷刺眼,纯白的马蹄步步踏在冰冷坚硬路上,喘出长长雾气,朝自己迎面而来。有那一秒,她恍惚觉得对面的人是位从天降临的将军,骁勇善战,视死如归,仿佛已经看到她一马当先、万夫不匹时那面不改色模样。
这就是……在军政上有不为人知渊源的长公主吗。
果真,和其他人不一样。
“拿去。”
“嗯?”
对方递来一个月白冰种翡翠手炉,“还有些火候,不过不多了,你回去还来得及。”
“谢谢……”她不好意思地收下,这类手炉十分精巧,也因小的缘故,能供的路段很短,更别提她方才还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
“快回去,免得皇上等得久忧心。”
皇上——
提起这个人,沈淑昭眼神就黯然几分。
自己的情况,他哪会去担心?
“其实……皇上并未在等妾,多谢长公主牵挂妾与皇上。”她作揖回言。
“他没有?”卫央微讶,今夜皇弟不是告诉自己,听太后命令会一直与沈妃待在一起吗?
“嗯,应该说是有的。不过后来出了些小岔子,皇上和妾就走散了,于是妾就一个人回来了。”
“这样吗,那你尽快回宫吧。”
“不过——容妾多嘴一句,若说妾少友、无隆宠就罢了,长公主这样的人,为何三五之夜也是孤身一人,在众人都在花苑里点天灯猜字谜的时候,和妾同样回了宫呢?”
“娘娘认为孤在宫中多友吗?”
“啊,妾没有妄议长公主的意思……”
沈淑昭明白,此事恰恰相反。
“妾能够理解长公主的孤独。方才妾见您骑马前来时,心中就已经有了定数。毕竟像长公主殿下这般举世无双的女子,同六宫那些只会谈及胭脂争宠的妾室,想必是谈不来的。”
“你觉得孤是怎样的女子?”
“妾不敢言,若殿下恒守秘密,妾怎擅自打破规矩。”
“其实在有些人眼里,并不算秘密。”
“那妾就说了……妾初见长公主时,看您身边带有诸多禁卫军,派头与得势亲王入宫不相上下,想来您乃当朝嫡长公主,深居后宫,竟能得皇上太后如此保护,实在奇怪,妾遂后几日跟随了您一番,芙蓉轩内亲眼见您的婢女武艺高强,飞檐走壁定是不在话下,能令这等人物臣服的,不是在军政上颇有话权,就是出谋划策的诸葛人物。而妾早知殿下身手不凡,如今,见您远远骑着马来,冥冥之中有种将军归来的气魄,再联想北战那几年,您消失于京城的日子,这其中,就不难猜想了。”
“沈妃如此明察秋毫,怪不得母后会重用你。”卫央讽道,“若是多在宠上用心,许会成不少好事。”
她听得酸涩,“宠是最是缥缈虚无的东西,长公主既道聪颖,哪又需得人去把握这回事。”
说得很诚挚,没有半分谎话。卫央没有回话,接着沈淑昭欠身行礼,“长公主是巾帼英雄,卫我江山,守我安居,百年难出一奇女子,而且,您在六宫内不以女子身份借力,未做势力拉拢,拿着将军的虎符之权,自愿孤立于中,即使与妾关系非深,但心底对长公主还是敬佩不已。”
说后,她欲告辞。
那卡在雪松上的纸,只得随宫人去了。
“且慢。”
咦?
长公主在叫她。
“你说宠是最虚无的东西,那你今后又该如何打算?”
这句话,沈淑昭换了个角度理解,往远了猜,似是在关心自己的……生死?
她一笑而过,道:“缘不可强求,随遇而安。”
道尽心酸,又坦然的模样,实在叫人心怜。
只是——缘不可强求,但权就不能随遇而安了。这自然是她后话中的深意,不过是对旁人不能提起就是。
卫央将马头轻轻转了回来,她的身子随之摇动,“你从何处回来的?”
“从宫市。”
“游得怎样?”
长公主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这个……
“才走进门几步路就散了。”
卫央眼底了然的神色,皇弟听太后命陪沈妃过三五之夜,他择了去宫市,看来是早有打算,来到那里之后,沈淑昭如何能接近得他?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