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照射这艘货船上唯一的客舱。
在这一伸手就能把住客舱的两面墙的狭小空间,客舱里的两个人睡得不是那么舒适。
“斯泰瑞,我已经想好了。”奥利维尔躺在一米宽的行军床上,对着头伸在茶几下打地铺的杜尚说道。
“想好什么?决定去赶火车了吗?”杜尚懒洋洋地问。
鉴于这客舱狭窄的地形,他设计了很久,才顺利地平躺下来。虽然奥利维尔也曾自告奋勇要打地铺,但杜尚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眼下,他头伸在茶几下面,脚放在行李柜的里面,舒服得很。此情此景让他无比怀念地想起了春运,想起了他在别人的卧铺下面垫上报纸然后趴进去呼呼大睡的激情岁月。在这幸福的缅怀往昔中,正要回忆到回家后那丰盛的杀猪饭,小王子不识趣地打断了他久违的饕餮盛宴。
“我想好了,我应该陪你去调查杀人案。”奥利维尔认真地说,眼中全是期待,期待着杜尚能说点什么鼓励的话语。
“哼!”杜尚翻了个身,打算仔细研究如何一下船就把这个惹祸精打包发送回去。
奥利维尔从行军床上,探出头来,认真地说:“斯泰瑞,我们算是好朋友吗?”
一阵沉默。
奥利维尔只好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我从小就是在皇宫外长大的,由德赛斯家负责照看我的起居,要说缺少什么嘛,似乎什么都不缺,所有身为皇子该有的一切,我都有。可是,我认识的朋友却非常之少,李尔慕算是一个,是德赛斯子爵特地安排来陪同我上课的。穆拉也是,是被家族安排来负责我的安全事务的。除此以外,我真正认识的人非常的少,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他们都不知道我的一切,我总觉得同他们之间,有一层隔膜。家里人嘛,对于我的各种无理要求总是表现得很宽容。我什么都不缺,只是缺少朋友。”
在海船地板上睡觉实在太不舒服了,尤其是侧睡,杜尚又翻了个身,重新换回平躺的姿势。
奥利维尔却以为这是杜尚在释放和解的信号,得到鼓励,又继续讲下去。
“别人都知道我是个怪胎,我的身份让人望而生畏,了解我身份的人都知道,同我亲近没有任何的好处,许多同学被其家长约束,不要同我走得太近。就连李尔慕和穆拉,如果不是他们的父亲赋予他们的这种职责,我想他们也不会有和我成为朋友的机会吧。”
杜尚烦躁地张口就想反驳,想想这些事情他又没经历过,似乎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又悻悻地继续装睡,发出一阵虚假的鼾声。
“但是斯泰瑞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在知道我的身份后,对我的态度仍然没有任何变化的人。不单是你,包括《剑与玫瑰》的所有人,都让我感觉不一样。大家的身份悬殊很大,但却完全没有这种身份的隔阂,就像是,嗯,真正的朋友一样。我在这里,觉得特别的开心。尤其是斯泰瑞你,对待每个人都特别的慷慨,又特别有才华,我从李尔慕那里,听说过你的许多壮举,处处充满了那种,嗯,传说中的英雄气概。在我的心中,像你这样的人,就是社会的中坚力量,是帝国的希望所在。”
最后那几个字,让杜尚汗颜不已,不过,好像是好话嘛,这种听人赞美自己的机会可不多。杜尚舒舒服服地躺着,继续听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我对你至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可是今天听你说完你要去做的事情以后,我觉得,我对你的了解还深深地不够。白天,我认真地想过,为什么我过去交不到朋友,为什么那些在知道我的所谓身份的人,最后都和我生分了。经过今天的事情,我突然明白了,既然要想成为真正的朋友,怎么能够对朋友一无所知呢?”
杜尚在心里吐槽道:“哥又不是你,哥可是有一大堆朋友弟兄的。”
“所以!”奥利维尔从行军床上翻身起来,眼里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就算是你要去杀人,我也得跟着去见证,你为什么要去杀人。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杜尚鼻孔里发出一声哼。
偏奥利维尔不知死活地把脸凑过来问道:“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杜尚掏掏耳朵,不爽地说道:“这算什么真正的朋友!如果是古德听说我要杀人,肯定会帮我递刀子;阿吉听说我要杀人,肯定会帮我放哨;如果是路那个大个子,肯定会说‘要杀几个,我去拿刀’;就算是李尔慕,也会说‘那你可得先买好逃跑的车票’。你看,这才叫作朋友嘛。站在一边看,那叫做酱油党,算什么朋友。”
奥利维尔惭愧地说:“我带着枪啊,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带着枪也能掩护你呀。”
杜尚从茶几下钻出来,站起身说:“看好了!”
奥利维尔顺口问:“看什么?”话刚说完,却看见杜尚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在昏黄的灯光下,是如此诡异。
“这,这不可能!”奥利维尔大惊失色地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伸手向前胡乱摸去。
“喂喂喂,你这是往哪儿摸呢?”客舱就这么大,杜尚想躲也躲不了,慌乱地显出形来喊道。
“你这一手可真是厉害!”奥利维尔目瞪口呆,杜尚这分明是说,他跟着去只能是个累赘。他黯然了一秒,突然又大喜过望:“斯泰瑞,这一手能不能教教我呀!”
“就算我想教,你也得有那个天分呀。”杜尚随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