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冲田的双眸呈现出殷红的、血一般的色泽。
他慢慢开口。
“……只输了一次就要放弃,那我从小到大输的那么多次算什么?笑话吗?”
小豆别过眼,“跟那种事没关系……”
话音未落,外头倏地传来门的开关声。
两人同时朝门口望去,三叶已经提着药包回来了。
……
在这场没有结果的对话过后,小豆开始在家养病加养伤。每天跟冲田的相处模式,也无非是“伤好以后就滚回道场”、“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的争执。
不过最近冲田也没有太多时间放在跟小豆打嘴仗上了——近藤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加大了训练的强度,每天冲田到家都累得半死,头等大事就是睡觉。
这种情况持续一段时间之后,某天近藤突然宣布要暂时离开道场两天,给众弟子放点临时假。
近藤走后冲田便直接折回家。一跨进门槛,正看到拉门大敞的和室内,跪坐在几前、一手支颔、另手持着笔在桌上描描画画的酒师豆。
已经是苦夏时节,草木生发、院子里被规律的蝉鸣和盎然的绿所充斥,恰将少女和服那一汪嫩绿一并调和。
酒师豆挽在耳后的黑发已经及肩,偶尔随穿堂夏风飘起几缕、扫在微垂的眼帘上。
明明月前还是握起刀眼神就变的家伙,眼下这么安静地一坐,倒真有了几分三叶温柔的味道。
冲田对这种变化骤然生出微妙的抗拒感……和一丝说不请的情绪。他走上前,“你在干嘛?”
小豆吓了一跳,迅速把桌上的纸收到几下,“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冲田看了一眼桌上的颜料和未动的纸张,挑眉:“……你在画画?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有兴趣就开始学了啊。”小豆不以为意,“比起握剑来说,女孩子的手还是拿着画笔比较合适。”
冲田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支画笔,“……你用这种东西跟剑相比?”
语声稍顿,两指各扣笔杆一端。
咔嘣一声,笔杆应声被折断!
小豆立刻站起来,“你又发什么疯!”
冲田将断掉的画笔扔开,眯起眼、一字一顿。“这种垃圾跟剑没有可比性。”
小豆被震了一下——
岂可修黑出汁了好吗冲田总悟你这天津大麻花儿!!
而三叶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小总?是你回来了吗?”
三叶走过来,看到两人都在、又看到了地上的画笔,恍如未觉似的笑笑:“诶~两个人都在?我听说近藤先生给你们放假了~刚好,今晚是夏日祭,小总就带着豆酱一起去逛逛庙会吧~”
小豆、总悟:“谁要跟这家伙……”
三叶微微一笑:“回来之前要和好哦。好了,快去准备一下吧。”
……嗯,再次一锤定音。于是到了傍晚,两名三叶厨(……)一起出门了。
……
两人并肩走在夜晚如织的人流中。
小豆以余光看向冲田。
少年一身深色浴衣,双手笼在袖中,神色淡漠地走着。交错敞开的衣衽中,锁骨的凹陷被路旁的灯光镀上渐层的明暗。
要不怎么说浴衣是杀器呢……
记忆中别扭的小鬼,如今也有了几分少年人清俊的味道。
再加上酒师豆的硬件设施也很逆天,两人走在路上,回头率就有那么一mī_mī地高……嗯,收到的还大多是祝福眼光。
气氛……还挺不错啊?
小豆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街道。
不是第一次逛庙会了,新鲜劲儿倒是没多少……不过听到摊主们熟悉的吆喝声,倒有些不舍。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呆了这么久,说没有感情肯定是假的。
豆儿想着心事之余,视线不经意地停在一处挂着能乐面具的小摊前。
不少小孩都围在摊位前挑选面具,还有的脖子上挂了两三个,正热热闹闹地互相争抢。
小豆不由望着这一幕看住了。再往前迈一步,就撞在了前头突然停步的冲田背上——
冲田在她的抱怨声中一言不发地走到摊子前,随手拿了两个面具、很快付完钱走了回来。
两只面具一只是狐狸、一只是猴子。冲田把狐狸那只甩给小豆:“喏。”
小豆拿过面具,一脸惊异:“转性了?小时候明明经常跟我抢狐狸来着。”
“早就不是小鬼了吧。”冲田把面具绳绕了两圈挂在手臂上,袖着手看小豆兴冲冲把面具戴好,又凉凉补充了一句:“啊……说错了,你似乎还没脱离小鬼行列?”
“啰嗦的熊孩子当心被叼走。”小豆敲了敲狐狸撅起的嘴巴。
冲田没有接话,而是淡淡瞥了一眼小豆挽起的袖管外露出的伤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手腕上还有淡淡的淤痕。
“……既然伤好了,等近藤先生回来就回道场练习。”
“不去。”小豆干脆地拒绝。
气氛陡地又僵硬起来。
十分钟后,小豆颇无语地看着正一脸戾气地捞着金鱼的冲田总悟——
哎擦到底谁才是真·长不大的臭小鬼啊?
人流熙攘,在后头围观了一会儿小豆就被挤到了外围。正打算插空往里走走,倏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豆酱?”
小豆一回头,原田良太正在后头冲她招手。这时旁边的人挤过来,小豆被撞得一个趔趄,良太快走几步穿过人群、长臂一横把她捞了出来:“这边!”<